在御手洗家那气氛诡异的聚会结束之后,本来高远正要搭乘着叶山隼人的车离开这座山间别墅的时候,花田惠未却忽然趁着一个四下无人的时机,叫住了高远,询问起他之后有空嘛。
于是,面对花田惠未这样的邀请,高远顿时下意识的想要拒绝,结果竟然就不由得脱口而出抱歉婉拒的话——
“花田小姐……真是抱歉……”
但话刚出口,理智上,高远明白这样做不行。
同时,由于高远想到刚才在聚会上自己的言语确实给御手洗恭介造成了困扰一事,于是高远便想以此为话题的,来岔开话——
“刚才在聚会上……”
“明智先生,你不必道歉,我知道你的难处……”
不过,没等高远说完,花田惠未便似乎明白了高远的意思,随即便摇了摇头的阻止道,然后话锋一转:
“我现在来找你,是想跟你谈一谈有关于志保的事情……过会你有空嘛?我们换个地方聊!”
对此,见花田惠未搬出了“宫野志保”的话题,想着现在,明面上自己所应该知道的事情,于是实在找不出理由反驳的,高远只能同意下来,过会跟花田惠未找地方单独聊。
不过,也就在高远跟花田惠未做出这样的约定之时,在这间别墅中,还没彻底离开的御手洗家的人员之间,其实还发生了另一件事——
“这个侦探完全不知道问题的关键所在。就现在这样,纯粹就是靠着重新鉴定的契机再拖了点时间,但你我都清楚,这根本不解决问题啊!”
视线调转,在一间休息室中,御手洗云正对着端坐在沙发山的御手洗祥,说出这样的话,而在场的,除了这两人外,并无其他人:
“你我都知道,即便重新进行鉴定,那家伙就是大姐的孩子一事怎么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这又怎么办!现在问题的关键,其实是他的父亲到底是谁!要是是浅见的也就算了……但……”
“你说的这些,我当然知道……”
对此,听着御手洗云的话,端坐在沙发上沉默良久的御手洗祥终于还是发话了:
“但问题是,当初浅见同意入赘,有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的父母早亡,我们也不知道浅见是不是还有什么亲人在世……至于当初的那个教授,他的下落你又知道吗?”
“这……”
听到这,本来就在休息室内踱步御手洗云显得更为着急,然后像是急中生智的,说道:
“对了!不是有个侦探嘛!我们可以让他查啊!毕竟,父亲的遗嘱上说的是把遗产分给‘恭介’,而不是给‘大姐的孩子’……”
“但这样一来,不就让那个侦探知道这件事了?”
没等御手洗云说完,御手洗祥就神色澹漠的反驳道:
“本来为了保密,这件事除了我们两个还有二叔,就算是小妹都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你现在把这事捅出去,之后怎么办你有想过吗?”
“但就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现在,他都把未婚妻给带来了,到时候一个弄不好,他分走的可就不是那百分之四了!而且……”
说着,御手洗云认真的看向御手洗祥,话锋一转道:
“就算是那百分之四,大哥你就真的舍得?要知道,你现在可就差那百分之四……”
说到此处,御手洗云的语气变得略有深意起来——
但即便提起此事,看到御手洗祥的表情依旧不变,御手洗云也不再多说:
“好,既然这样,那我找二叔去!”
说着,御手洗云便离开了休息室。
对此,御手洗祥依旧一副岿然不动的样子,似乎他已经知道,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而造成如此转变的原因,似乎与今天,他与那位在住在此地不远处的那位老者的交谈有关……
……
时间回到现在,在高远跟花田惠未约定好见面的咖啡厅中——
刚进入咖啡厅的高远,看到了早已等候在此的花田惠未,于是高远便径直来到花田惠未所在的座位前,落座了。
“果然没错,御手洗家的人没有那么容易就信任恭介,来让他拿到本该属于他的遗产……”
随着高远的坐下,心情似乎很是沉闷的花田惠未,微低着头,语气中满是忧心的如此展开了话题:
“只是……这样一来,实在是让明智先生为难了……”
开口时的抱怨,说到此处,开始关心起高远的立场的,花田惠未忧心忡忡的看着高远,似乎深感抱歉的说道。
“不……”
对此,顺着花田惠未的话,高远则是一副故作平静的回道:
“也不是多为难的事情,我也只是尽我所能……而且……”
说着,高远着重的说道:
“现在更重要的是,关于宫野小姐……”
说到这,高远稍稍停顿了一下,表情显得有些严肃。
而因为自己应约的理由本也是借由“宫野志保失踪”一事,所以高远自然的就索性直接谈起了正事:
“我听那位雪奈小姐说,你跟御手洗恭介先生,上次一起来御手洗家的时候,已经距离现在有好一段时间了。而照花田小姐、你所说的,因为宫野小姐失踪,所以御手洗恭介恭介先生才找到你让你假扮的宫野小姐……那么这么来算,岂不是说宫野小姐已经失踪许久了?对此,你们有没有报警呢?”
只是按照表面的线索,高远只去思考自己应该知道的事情,然后分析,从而就发现了这一奇怪的点——
按理说,人口失踪,而且还疑似被人绑架,加之时间很长,那么报警处理,才应该是正常的选择。
为此,借由这次聊天的契机,高远自己也必须表现出自己真的认真思考过花田惠未所说的事情——
毕竟,这样才是自己作为侦探而言,应该做的正常行为。
但同时,这样的行为也几乎是在检验组织对于此次行动所做的准备是否充足。
高远当然知道花田惠未对自己所说的一切有关宫野志保的事情都是假的,但正因为是假的,所以高远现在的行为也相当于在梳理花田惠未所说的这谎言的逻辑——
一旦花田惠未的谎言编造的存在明显漏洞,那么花田惠未也就会意识到自己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这么一来,到时候花田惠未会怎么看待自己都会成为问题。
但眼下,自己既然明面上知道了这些事情,要是不将疑惑问出来,其实也是问题。
因此,高远只能期待花田惠未的谎言已经编造的天衣无缝了。
“恭介……当然报警了!”
而在高远如此想着的时候,因为刚才的问题,情绪显得更为低落的花田惠未,有些忍不住的悲伤的抽泣起来,开始回答道:
“他向当地的警察报了警,但或许是因为志保失踪之前有留字条,所以警察判断这不属于刑事桉件,据恭介说,当地的警察只是一个劲的问他们之间最近感情好不好……”
“当地……指的是?”
听完花田惠未的话,略显疑惑的,高远追问道。
“是西雅图的警察。”
缓缓的,花田惠未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给出了回答。
西雅图……
是美国那边,所以国内查不到此事,因此御手洗家不知道真正的宫野志保已经失踪……
这很合理!
默默的,联系起明面上的线索,高远已经被说服了,但同时新的问题出现:
“嗯……对了,你刚才有提到‘字条’,意思是说警方因为那个字条才认为宫野小姐的失踪没什么大事,反而还觉得是男女朋友之间的矛盾?那么那个‘字条’上写的是什么啊?”
因为花田惠未的解释出现了新的问题,高远自然得询问。
“关于这个……”
面对高远的询问,花田惠未稍作思考了一下,然后便拿出手机,开始翻找起照片来,最后将一张拍下的照片找出并点开——
“是这个……恭介给我看的。”
说着,花田惠未便将手机递到了高远面前。
“我有一点儿事要提前回国处理,搞不好会有好一阵子没法跟你联络,但不用担心。关于你回国探亲一事,虽然有些过意不去,但我会尽快处理完那些事陪你去的!
“志保。”
看着照片上拍下的纸条,上面用着飘逸秀气的字体用日文写着这段话,并且在署名栏留下了“志保”的名字。
凭此所见,似乎没什么问题。
因为明智高远跟宫野志保萍水相逢,也不认识对方的字迹,仅凭文字内容,高远只能说:
“这么看来……御手洗恭介先生当时看到纸条后做了什么?”
“恭介说他立刻打她的手机,但打不通,发邮件也不回。因为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所以恭介真的很犯愁,因此报了警……”
苦闷的,花田惠未如此解释道:
“但警方最后像是在怀疑志保是因为他们感情不好而离家出走……”
似乎对于警方的态度很是不满的,让失落的花田惠未都因为提及此事而显得有些生气了。
“嗯……”
对此,高远不禁沉默了起来,看着眼前的照片,似乎开始了思考——
“可是,即便如此,也只能说宫野小姐失踪了,为什么最后会跟御手洗家绑架了宫野小姐扯上关系呢?宫野小姐再怎么说也是在美国的时候失踪的吧?”
高远如此问道,言外之意就是“这跟位于日本的御手洗家有什么关系”。
对此,花田惠未补充道:
“对于这点,其实美国的警察也不是什么都没调查。他们查到志保确实以自己的名义订了张返回日本的机票,并且发现的时候,这趟航班早已完成,所以当时恭介也还认为志保真的像纸条上说的那样,只是回国处理点事情了。但没想到……直到恭介跟志保约定去御手洗家探亲的那天,志保都没有联系过他……”
“既然如此,御手洗恭介先生有跟警方提过……我指的是日本警方。既然美国警方查到宫野小姐有购买回国的机票,那在这之后发现宫野小姐还迟迟没有音讯后,有拜托日本警方调查嘛?”
高远稍作思考了一下,就又问了个严肃的问题。
“明智先生……”
面对高远这样的询问,花田惠未面露苦涩的抽泣了一下,悲伤道:
“我们也想这么做……但是,做不到啊!要是拜托日本的警察调查的话,说不定警察们就会去调查盘问御手洗家的人,那么志保不就更危险了……”
“等一下等一下!”
但是,没等花田惠未说完,高远便急忙插嘴道:
“花田小姐,你还没有回答那个主要的问题——那就是为什么你们会认为宫野小姐的失踪可能会跟御手洗家扯上关系?”
好像真的已经沉浸在这样的推理中,高远像个认真的侦探如此询问道。
“唉——”
对此,花田惠未显得有些茫然,然后似是想起来什么的,连忙道:
“哦!对,这是恭介的判断。我好像听他说过……”
说着花田惠未又停了一下,“他说他因为父母的关系,完全不能信任御手洗家的人……他们是一群为了利益可以做出任何事情的人!”
“仅此而已?”
略感疑惑,高远问道:
“没有其他理由?”
“明智先生应该也知道吧,遥史先生的遗嘱里提到过的有关恭介成家与否的,会对遗产分配产生巨大的影响。而这份遗嘱,就出现在志保失踪前夕。所以……这就是最大的理由……”
花田惠未忽然故显认真的说着,然后在最后补充了一句:
“总之,恭介是这么说的。”
听到这,高远不禁眉头紧锁,然后似有所想的,面露疑惑的问道:
“花田小姐……恕我直言,你就那么信任那位御手洗恭介先生嘛?还有为什么在宫野小姐失踪之后,他会想到找你来假扮宫野小姐去面见御手洗家的众人呢?”
“那是因为,我、志保,还有恭介,就是早就认识的朋友啊?”
似有不解的,花田惠未疑惑着说道:
“你知道的,我早年是在美国生活,而志保跟恭介又曾在那留学,因此我们当时就因为某种缘分已经认识了,并且关系一直很好……而志保,则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也认为志保不会平白无故的消失,期间不跟我们有任何的联络!她肯定是出事了!”
说着,花田惠未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对此,看着花田惠未这样的情绪变化,高远连忙劝慰起来:
“花田小姐!请你冷静下来!我会想办法帮你的……毕竟,我跟宫野小姐怎么说也有一面之缘。”
听到这,花田惠未的情绪稍显好转——
然后,高远却话锋一转:
“不过,就我现在听到的情况而言……你说有没有可能事情是这样的——
“宫野小姐失踪确有其事,但是她的失踪跟御手洗家没有关系。而御手洗恭介先生之所以要这么跟你说,觉得宫野小姐的失踪是跟御手洗家有关系,要你帮忙假扮宫野小姐,其目的并不是为了试探御手洗家的反应,而是单纯的为了遗产——
“毕竟,要是让御手洗家的人知道他的未婚妻失踪,并且还疑似感情发生了问题的话,那显然他就不符合遗嘱中所提及的条件。这样一来,他就会少分到很多遗产……因此,他需要一个假的未婚妻,来骗过御手洗家的人!”
只看表明线索,高远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推出这种事情……
而且,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似乎也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