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温南湫发病,她其实已经不太记得清那时秦修聿拉琴的模样,但那阵悠扬悦耳的琴音深深烙刻在她心底最深处。
无形中仿佛有根弦,每当不经意被轻轻拨动时,余音袅袅不绝。
温南湫不由自主伸出手,小心翼翼取下那把被随意放在窗台上的小提琴。
不经主人同意乱动其物品是件非常没有礼貌的事情,但等温南湫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琴已经握在了她手里。
她不会拉琴,看着手中典雅的小提琴,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秦修聿那双骨节分明修长的手。
不知怎么的,她学着他的样子,笨拙的搭弓按弦……
小提琴发出摧枯拉朽般嘶哑的声音。
简直与锯木头不相上下。
温南湫被吓了一跳,做贼心虚似的朝楼上书房方向看了一眼。
从她这方向刚好能够看到书房紧闭的房门。
四周静悄悄的。
还好,没有打扰到他。
温南湫暗暗吁了口气。
她重新打量起手里的小提琴,眼前模模糊糊出现那晚秦修聿拉琴时的轮廓。
徐徐清音带着神奇的,能抚慰人心的力量丝丝流淌、包裹、缠绕。
好温暖,就像秦修聿这个人的怀抱一样温暖。
这一刻她脑子里什么别的想法都没有,只是抱紧了琴,随着耳边似有若无的熟悉琴音,脚尖缓缓踮起,轻盈旋转。
……
秦修聿处理完工作从二楼下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身穿白裙的少女一手高举着小提琴,一臂柔缓舒展,脚步轻移翩翩起舞。
白裙裙摆随着少女的舞动翩然摇曳。
大厅明亮的水晶灯下,她纤细柔美的身姿熠熠生辉,美得夺目动魄。
明明没有任何音乐的伴奏,静谧中,那舞姿却展现出蓬勃的力量与生命力。
仿佛一颗历经重重困境,终于破土而出向阳而生的新芽,慢慢成长为盛放的玫瑰。
秦修聿下楼的脚步骤然停顿,他就这么站在楼梯中间,目不转眼的注视着那道舞到忘我动情的身影。
那样灼热的目光,好似天地间除了她之外,再没有任何事物能够进入他的眼中。
生怕眼前一幕只是美好的幻境,他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
正全身心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的温南湫完全没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男人。
她只是尽情的跳着舞、好似不知疲倦。
直到最后,筋疲力尽。
她如一只收拢翅膀陷入安眠的小天鹅,将头深深埋进臂弯里。
呼吸微喘,她保持着这个姿势良久没有动作。
忽然一阵清脆的掌声响起。
温南湫犹如受惊的小兽,豁然抬头,惊疑不定的目光循着声音望过去。
少女水盈盈的眸光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撞进男人黝黑深沉的眸中。
这一刻,呼吸微滞,默默无言。
她清晰的看见了对方眼里无声的火焰,炽热得叫人心惊。
不知为什么,温南湫感到格外紧张,紧张到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才好。
握着小提琴的一只手无意中攥紧。
掌心被锋利的弦割到,轻微的痛感稍稍让她清醒几分。
温南湫这才恍然清醒,意识到自己刚刚在做什么,眼睫慌乱闪烁,张嘴试图解释:“我,我,修聿哥哥,我刚才只是……对不起,我不该随便动你的琴。”
磕磕巴巴了半天也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温南湫眼一闭脖子一弯,十分歉意的向秦修聿道歉。
秦修聿根本不在乎这个。
男人长腿迈开,三两步从楼阶上下来,径直走到温南湫身边。
小姑娘感觉有双宽厚温暖的手掌扶住了她的肩膀。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的身体便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拥进一个宽阔结实的怀抱。
男人身上木质调的幽幽冷香逐渐萦绕鼻尖,是容易让人沉溺的味道。
“修聿哥哥?”
秦修聿喉头不禁哽咽了一下,一开口声线喑哑:“谢谢你!谢谢你!湫湫,谢谢你!”
谢谢你的勇敢,谢谢你终于愿意放过自己。
哪怕现在只是开始,对他来说就已经是莫大的惊喜。
温南湫被他突如其来的道谢搞得一头雾水。
怎么了这是?
为什么要突然向她道谢?
秦修聿紧紧拥抱了她好一会儿,才慢慢松开双臂。
温南湫从他的怀抱里退出来,仰头看向他时才惊讶发现,秦修聿的眼尾竟然有些发红。
细看还能看到浅淡的湿意。
她的手抚上他的眼尾,指腹轻捻:“修聿哥哥,你怎么了?”
秦修聿反手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浅啄一下:“没什么,哥哥只是太高兴了。”
温南湫不明白他在高兴什么,但听他说没事,心里松了口气。
这时她的视线重新落回到手里的小提琴上,抿着唇细声道:“你的琴,我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的就……”
秦修聿从她手里接过小提琴,不甚在意的笑笑:“没事。能成为我们湫湫跳舞时的道具,是它的荣幸。”
温南湫唇瓣抿得更紧。
秦修聿把琴身抵在肩上,随着手臂的展动,悠扬悦耳的琴音淙淙倾泻。
小姑娘豁然抬起头来。
秦修聿看似随意,可拉琴时的一举一动极尽优雅,犹如贵气的小王子,养眼至极。
温南湫讷讷的看着他,失神。
一曲了,秦修聿眉眼噙笑,问:“怎么样?”
恍然回神的温南湫连连用力点头:“好听!”
“那……”男人微微弯腰温润笑眼与她平视,“下次湫湫再要跳舞,哥哥给你伴奏好不好?”
温南湫脸色忽的泛白,唇瓣紧咬。
下次吗?
还有下次吗?
她真的会再跳舞吗?
秦修聿就那么静静地,不疾不徐的等着小姑娘的回答。
好半晌,温南湫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攥紧拳迎上男人深沉的黑眸,重重点头:“好!”
……
晚上八点。
温南湫想着秦修聿下午做蛋糕很辛苦,后来又工作了一阵,该是要多休息才对,说什么也不让他再做晚饭。
两人也没有要出去吃饭的打算。
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点外卖。
半小时后晚餐送到。
吃完饭温南湫非帮着秦修聿一起收拾,弄好后已经九点多了。
温南湫该回家了。
就在临出门前,温南湫蓦地发现秦修聿脸色不太好。
她换鞋子的动作猛地一顿,视线落在秦修聿强打精神的脸上,蹙着眉关心问:“修聿哥哥,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