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城
一栋刚建起的簇新办公楼中,西装革履的温叙安坐在办公室翻看着文件,突然听到手边电话铃声响起。
恍然从专注中醒过神来,接起电话。
“喂。”
电话那边传来急促的声音。
“叙安不好了,你们家后院着火了!”
“你媳妇不知怎么和你爸妈儿女干起来了,你爸妈你儿子女儿差点被你媳妇打死。”
“你赶紧回来一趟吧!”
温叙安闻言倏地坐直身体,神色严肃道:“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安排行程回去。”
一天后。
温叙安带着其中一个发小回到家,面对的就是与叙利亚风格无异的破败之家,而且家里空无一人。
“嘶!”
高海涛倒吸一口凉气。
“温哥,嫂子这是……怎么突然这么大火气啊,竟然把家里能砸的全都给砸完了。”
搞得他们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温叙安想到什么,神色突然冷沉下来,转身快步向附近公安局走去。
之前就是公安局的战友给他打电话报信的。
“欸,温哥你等等我啊!”
高海涛一惊,连忙拔腿追了上去,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嫂子以前也不是这么暴躁的人啊,怎么突然爆发成这样啊。
听得温叙安本就低沉的心情越发烦乱起来。
等去了公安局,问过战友妻女的去向,温叙安原本提着的心顿时跌入谷底。
“你说什么,嫂子带着孩子跑了?”
高海涛一惊一乍道:“嫂子一个女人能带着孩子跑到哪儿去,不会回娘家了吧?温哥,我们要不要去嫂子娘家去打听一下。”
那位男公安道:“之前你媳妇打公婆打孩子这事儿只能算家庭纠纷,我们叫来公安局批评教育了一番就把人放回去了。”
“只是——”
他看向温叙安,委婉地将夏栀栀之前给他们说的都说了一遍。
然后道:“叙安,这件事也不怪你媳妇恼怒。”
“陵琰和陵珑的身世,你们全家人都瞒着她也就算了,你爸妈还一直苛待你媳妇和女儿,你寄回家的钱从来没经过你媳妇的手。”
“你媳妇天天被你爸妈拴在家里干活,却连身新衣服都不给人家置办,穿得都是娘家带来的旧衣服。”
“最近更过分,你爸妈一直不依不饶,非要闹着把你媳妇关起来住监狱。”
“我猜测你媳妇应该是受不了你爸妈……的刁难。”
“这才带上女儿跑了。”
温叙安垂下眼睑,抿唇低沉道:“亮子,多谢你这段时间对我们家的照顾,我先去医院看看我爸妈。”
亮子:“嗨,客气什么,咱们都是老战友了。”
从公安局出来,温叙安心情沉重地往医院方向走,脑海中原本妻子的面容瞬间转换为栀栀的模样。
先是惊讶了一番自己之前竟没注意到自己妻子如此美貌。
接着心底泛起浓浓的担忧。
栀栀和娘家关系不好,绝不可能带孩子回娘家。
也不知道他们娘俩现在跑哪儿去了。
高海涛:“温哥,你别担心,到时候我找火车站汽车站的朋友打听一下,肯定能打听到嫂子和侄女的消息的。”
嫂子那么漂亮,只要见过的人就不会没有印象。
如果他们真的去过火车站或汽车站,应该很容易能打听到。
温叙安一点没被安慰到,反而心一直往下坠,有种马上会失去什么重要东西的恐慌感。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在医院病房见到父母和养子养女。
“叙安,你媳妇不止打公婆虐待继子继女,还把家里的钱都卷跑了,你赶紧报公安抓她啊,快去。”
温母一见到温叙安,就面目狰狞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着让温叙安去报公安抓人。
温叙安头疼地捏捏眉心。
“妈,栀栀为什么和你们反目成仇,亮子都告诉我了。”
“这次是咱家做得不对。”
“还有爸妈你们,我给你们寄钱的时候明确说过,你们和栀栀一人一半,你们为什么要把钱全都昧下。”
温母一听这话顿时拉长老脸,指着温叙安的鼻子骂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寄回来的钱我和你爸还不能花了是吧?”
“你媳妇那个不下蛋的母鸡,连儿子都生不了,有什么脸花咱家的钱,还有你那个小赔钱货也不是个好的……”
温父躺在床上不吭声,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温叙安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忍无可忍大声打断她。
“妈!”
温母被吓了一跳,只见一向孝顺她的儿子面色阴沉,死死盯着她,嘴里吐出的话差点没把她气死。
“我媳妇和我女儿没资格花我的钱。”
“那谁有资格?”
“陵琰和陵珑吗?”
陵琰和陵珑都穿着崭新的衣服,脸上饱满有肉,眼神也格外的大胆张扬,一看就知道平时生活很好。
哪像他女儿瑶瑶。
每次回来看到都是穿着陵珑穿过的旧衣服,长得瘦骨伶仃,眼神也怯怯的,连说话大声点都不敢。
明明她才是最该花他的钱。
明明她才是最该被他捧在手心上疼爱的。
陵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冷漠的爸爸,想到后妈之前当着很多的面说她和哥哥是姑姑生的。
鼻子一酸,委屈地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她仰头看着温叙安,抽抽搭搭道:“爸爸,后妈说的是真的吗?我和哥哥真的不是你亲生的吗?”
陵琰也从床上坐起身,期期艾艾地看着温叙安,生怕从温叙安嘴里听到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温父温母温陵琰三人受伤较重,又不敢回家,生怕夏栀栀在家守株待兔,回去继续揍他们。
于是借口身体不舒服,死活不愿意出院。
医生护士没法,只能把三人安排在同一间病房,温陵珑则和龙凤胎哥哥温陵琰一个床上睡。
温叙安不想伤害陵琰和陵珑。
毕竟是自己妹妹的孩子,自己的外甥外甥女,出生没几个月就送来他爸妈身边,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可是想到他们平时对自己媳妇的不尊重,对自己女儿的欺负,心肠顿时硬了起来。
他撇过头,冷声线硬道:“没错,你们确实是你们名义上的姑姑生的,她才是你们的亲妈。”
“至于你们亲爸,他回到京市后就再没联系过你们亲妈。”
温陵琰紧紧掐着手心,嗓音艰涩道:
“爸……爸爸,我们亲爸为什么要抛弃妈妈和我们?他是不喜欢妈妈和我们吗?还有妈妈为什么也不要我们?”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改口称温叙安为舅舅。
亲生父母都不要他们。
要是再没了舅舅这个有钱爸爸撑腰。
学校同学和周围那些看不惯他们的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他和妹妹呢。
温陵珑也越哭越凶,哽咽问:“爸爸,为什么他们都不要我们,为什么?”
原来一直对他们温柔亲切的姑姑是她和哥哥的妈妈。
怪不得姑姑对他们这么好,对瑶瑶态度那么差。
原来她和哥哥是姑姑生出来的。
“好了,事情到此为止。”
温父沉着脸打断他们,“陵琰陵珑,你们妈妈不是不要你们,她是去外面闯荡去了,不方便带着你们。”
“你们亲爸一家都是见利忘义的东西,咱们以后就当没他这个人。”
温母也忙不迭道:“对啊,你们的户口都上在你们爸爸名下,你们以后还是你们爸爸的孩子,就别再想那些没亲情的人了。”
温陵琰和温陵珑算是温父温母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再加上爱屋及乌。
对女儿温珍珠和她的孩子感情自然要比性格冷硬,不会说软和话的儿子要深得多。
而且现在儿子在外面闯荡赚出不少家业。
他们希望这些钱财将来都留给陵琰陵珑继承。
肯定不能让陵琰陵珑和儿子离心。
珍珠喜欢的那个男人都另攀高枝了,珍珠还一直不愿意信邪,非要追着去京市挽回那男人的心。
现在日子不知道怎么难过呢。
陵琰和陵珑就算知道他们亲生父母的消息,也只会徒增烦恼罢了。
温叙安一直沉着脸没说话。
高海涛有些怜悯地看了眼自己老板兼好哥们。
别人家都是重男轻女,温哥家倒好,完全反过来了,女儿在外面闯祸不仅不责备,全留给温哥擦屁股了。
现在更好。
家都快被这几人搅和散了。
他想到嫂子那堪称妖孽级别的美貌,忍不住嘶了一声,这般大美人一旦撒手,再想找回来可就难了。
高海涛想的没错。
栀栀的美丽根本不是那种鸟不拉屎的小县城能养得住的,离开后可不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吗。
才刚来到沪市,就有不少优质男人在她面前晃悠。
至于栀栀已婚有娃的身份。
呵呵,美到栀栀这种程度的美人,已婚有娃算什么,就算她身上有案底,也没人能抵抗这等大美人的诱惑。
沪市
“司大哥,多谢你的收留。”
栀栀站在书房门口,羞涩地笑着将碎发往耳后捋了捋,将刚买好的点心递给司鄞川,在司鄞川开口前说道:
“我今天上午已经找好住处了,今天下午就会带着瑶瑶搬走,这段时间我们娘俩麻烦司大哥了。”
“我听王姨说你喜欢吃尚新斋的点心,所以我挑着给你买了些,都是刚新鲜出炉的。”
听栀栀说要搬出去,司鄞川眼中很快划过一抹暗色。
“行吧,既然你已经找好住的地方了,那我也不好再多挽留,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麻烦事记得找我。”
然后笑容不变地问起栀栀之后的住房地址。
栀栀哪能不知道男人的想法,不过她正好也对司鄞川很有好感,很快将新买的房子地址说给了对方。
不过她现在还是已婚身份,不好太过越界,只能暗戳戳给男人下钩子。
“对了,栀栀你怎么一人带着孩子。”
栀栀正准备告辞离开,司鄞川突然问起她的婚姻状况,“你丈夫呢,他没和你一起来沪市吗?”
这人可真能忍。
忍到现在才开口问她的婚姻状况。
栀栀心中暗笑,不过想到丈夫温叙安,眼中不由浮起厌恶。
她冷冷道:“我丈夫虽然活着,其实已经死了,等我在沪市安置好,我就会去鹏城找他离婚。”
结婚这么多年,她就不信温叙安看不到妻女在婆家的处境。
可这人就跟眼瞎一样……哦不,应该是这人应该心里根本没有她们娘俩,根本不在乎她们会不会被欺负。
这才一直纵容父母养子养女欺负妻子女儿。
哼,这种睁眼瞎丈夫不要也罢。
司鄞川显然注意到了栀栀提起丈夫时厌恶的神色,唇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
然后也不再继续追问,转而说起帮栀栀置办新家的事,还有帮栀栀和栀栀女儿落户沪市的事。
栀栀不是那种怕麻烦别人的人。
既然司鄞川愿意帮忙,那她当然欣然接受喽。
只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栀栀带着女儿瑶瑶搬去新家的时候,正好撞上来沪市找老婆孩子的温叙安一行人。
栀栀:“……”
这算什么?
说曹操,曹操到吗?
午后那会儿才和司鄞川说起温叙安,下午就见着人了。
温叙安在桐花巷见到栀栀和女儿先是狂喜,接着很快注意到栀栀身旁外貌出众气质优越的男人,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强撑起笑问道:“栀栀,你身边这位是?”
高海涛也是没想到嫂子这么快就……
他看着对面那个表面温文尔雅,实则暗藏锋芒的男人,这人是真是一点都不带演的,就算见到温哥这个正宫也一直维持着保护者姿态。
这是挑衅吧?
是吧?
他又觑了眼脸色难看的温哥,暗暗替温哥捏了把汗。
栀栀冷下脸,不耐烦道:“温叙安,你在这儿装什么装?”
“搞得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似的,明明是你骗婚在先,又纵容父母欺负我在后。”
温叙安脸色一白。
“栀栀,我不是故意的,我……”
栀栀蹙眉打断他,“好了,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回去把离婚证领了。”
“我早就受够你们一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