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我心里只剩空洞和迷茫。
此前我也碰上过许多事,好几次身处险境,有生命危险,但我从未低沉失落过。
因为,有一股信念支撑着我。
现在,我却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我很清楚,我不该有如此念头。
这不过是一个小小挫折,虽然无所得,却也无所失。
但我还是提不起干劲来。
或许,我该好好休息一会儿,喘口气。
就像差不多流干的水池,需要重新蓄满水,到时候,再振奋精神,重新追逐那个真相。
想到这,我缓缓闭上眼睛。
这时,一双手落到了我的头上。
柔软,细腻,带着淡淡的暖意。
白菲菲轻柔的给我按摩着,声音沁人心脾:“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你突然就这么失落。但我一直觉得,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纵使一时低谷,你也一定会重新站起来。但现在,你就什么也别想,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她的话,好似春风细雨,我内心的焦躁,顿时被抚平一半。
一抹麻痒轻轻刮擦着我的脸颊。
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清香。
我睁开眼,一缕秀发垂在我的面庞上,窗外微风吹过,将那缕秀发卷到我的鼻尖前。
我抓住她的手,轻轻按捏着,随口问道:“那尊汝瓷金蟾,确实挺珍贵,少说值个千万价。但称作稀世珍宝,有点夸张了吧?”
白菲菲噗呲一笑:“是是是,比不上你那尊宣德青花香炉。”
话音一转,她说:“你也知道,我白家看似家大业大,也只是乘了东风,父辈站在风口上,又没有辜负这么好的机会,不断努力,才有的今天。我家看起来风光,其实发迹没多久,就这么几十年。”
“我也是那几位长辈告诉我,才知道,那所谓的家族底蕴,其实是这些年来,他们碰上好东西时,舍不得出手,怕哪天白家败落了,想给后辈留点家底,才一点点攒下的。”
“一开始,或许是个瓶子,等找到更好的物件,就将瓶子顶替,瓶子或者出手,或者作为陪衬,同样锁在箱子里。按照他们的说法,那尊汝窑金蟾,是我父亲偶然得到的,喜欢的不得了,所以才放在了最里头。这之后,他就没再得过比这好的物件,箱子也就没再开启过。”
“金蟾招财,又是一件上好的古董,刚好和我们家的生意匹配,或许我爸也是看中了这份寓意,所以才称作稀世珍宝。”
我点点头,算是认同这个说法。
把玩着手中的柔夷,我的心思飘到了其他地方。
既然花费了这么大的努力,自然不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总得有个结果。
白家这边,是没什么收获了。
那就直接找人!
把花茶子那老东西找出来!
也别玩云山雾罩那一套了,直接撬开他的嘴!
不过,找人不是我的长处。
大海虽然是本地耗子,但也没那么大的能量。
最优的选择,一个是白菲菲,一个是幺姐的杂货铺。
但白菲菲的能量,大多在本地,且家里才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不一定腾得出手来。
幺姐和我之间,又还没把话讲清楚,没把交情处通透,现在求上门,也不合适。
最后,排除这两家,我想到一个人。
瘦猴!
正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他这个登阴宅的,总有些人脉渠道。
没准能探听出什么消息来。
我决定,回去就跟瘦猴说一声。
回过神,我拍了拍白菲菲的手背。
白菲菲往我身上一趴,很不淑女的翻过沙发后背,摔进了沙发里。
我顺势一捞,将她轻轻抱住,问道:“白乐乐那边,你做好决定了吗?”
白菲菲闻言,幽幽一叹。
“我当她打的是以身饲虎,再杀虎夺皮的主意,这才和我那几个好叔伯虚与委蛇,搅和在一块儿。后来我才知道,她才是最凶的那头虎,我那些叔伯,全都是被她拿住了把柄,不得不成为她手底下的伥鬼。”
我点点头:“这就是最不好办的地方。你想让她活,你那几个长辈却无不想她去死。只有她死了,那些把柄才会被带到土里去,他们才能安全抽身。不然,只要白乐乐活一天,他们就得心惊胆颤,睡觉也别想安生。他们也怕白乐乐哪天心情不好,把他们干的腌臜事全给抖落出去,乃至交给公家啊。当了那么久的鬼,好不容易能重新当人,他们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是你的家事,我本不该多嘴。但我觉得还是该提醒你两句,现在你是赢家,能帮他们洗干净身上的污秽,所以他们才偏向你。哪怕如此,他们不还是紧攥着手里那点权利不放?从事至今,他们跟你都不是一条心的。”
“再加上白乐乐那个疯婆子,她可不是被抽了筋的恶虎,她现在是被人踩了头的地雷。这会儿,你要么将她直接拍了,不然你一松脚,保准被她炸上天。不仅是你,乃至整个白家都得被她炸成废墟。你要是不想哪天被人背后捅一刀,现在是你收拾屋子,完全掌控白家的最好时机。”
我说的话,很无情,但道理就是这个道理。
白菲菲靠在我的肩上,一言不发,似乎在思索。
几分钟后,她问:“贝勒,如果你家缠万贯,但你最亲近的人突然刺了你一刀,想要你的命,你会怎么办?”
我脑海里迅速闪过张丽、贝贝、大海等人。
我自诩是个理智而冷漠的人,我正要开口。
话到嘴边,一抹倩影突然在我脑海里浮现。
那是一张冷艳绝伦的脸。
她凹凸有致,纤细有型的身材孤立于风雪之中,寒风卷起她扎成马尾的秀发,眼里满是清冷和孤傲,和那大雪相衬。
可下一秒,那张冷漠的脸上,却突然露出一抹温柔似水的笑,好似要将漫天风雪都融化。
四妹。
那个陪伴了我十年,救过我的命,治好我的伤,教导我诸多本事,乃至将身子也给了我的女人,才是我最信任,最亲近的人啊。
哪怕有一天,她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或许都会淡然一笑,绝不相信她会杀了我。
可如果她真把刀捅进我的心窝里呢?
那该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痛的不是伤口,而是绝望。
那如果我有活着的机会,我会把刀刺进她的胸口吗?
我其实做不到。
哪怕只是想想那副场景,我的心就控制不住的充满酸涩。
或许,我更愿意去死。
所以,肯定的话,我终究没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