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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武侠修真 > 鸿图劫 > 第30章 潦草潦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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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螣与田从文私通一事,不消两日,便在江宁城传开了。

整个江宁城的人都知道,薛安国被李佩奇的门客戴了绿帽子。

有人说,薛安国养外宅纯属子虚乌有,否则薛安国当场就该将那对奸夫淫妇打杀了。

也有人说,外宅与人私通,人多眼杂,薛安国不便当场出手,他也没必要出手,因为下面人会替他处理此事。要不了多久,那对奸夫淫妇就要向阎王爷报到去了。

既是传闻,便无真相。饱受盐市混乱之苦的百姓们,更愿意逢人便议论此事。在让薛安国颜面扫地这件事上,没有什么报复手段比传言床上那点风流韵事风险更低,民众更喜闻乐见了。

不过,似乎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问题,究竟是谁最初将消息散播出去的呢?是想让全城的百姓看薛安国的笑话,还是别有用心?

出了东城门,都能听到百姓们在议论薛安国养外宅一事,阿四不禁感叹道:“空穴来风,杀人诛心呐。”

东城外三四里处,村落傍水而建,几户清贫人家,炊烟袅袅。

谢寒衣耍完一套剑法,大汗淋漓,推开竹篱笆门,见一老妇人吃力地端着一个木盆。

他忙上前接过活计,一边晾衣服,一边抱怨道:“娘,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些粗重的活留给孩儿做就行了,这万一要是闪了腰,那该怎么办。”

“娘还没七老八十呢。什么事都让你做了,那娘不成废人了。”

老妇人整理着晾衣架上的衣服,笑着道:“你在衙门当差,甚为辛苦,家里也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娘能替你分担一点是一点。”

“娘,您又来了,孩儿现在好歹是吃皇粮的公差,还怕娶不了一门媳妇儿嘛。”谢寒衣无奈地摇摇头,将老妇人扶到树荫地下坐下歇息。

老妇人揉了揉酸疼的膝盖,望着谢寒衣忙碌的背影,笑容甚是和蔼。只不过瞧着谢寒衣老大不小了,还没个枕边人,心里有些愧疚。

若非家中清贫,以吾儿相貌和才学,上哪儿不能说门亲事。

老妇人知道,同样的话说多了,就招人烦了,故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大娘,谢捕头一表人才,城里不知有多少人家的大小姐都对他芳心暗许呢,可惜谢捕头一直忙于公务,顾不得儿女私情。”

阿四提着礼物站在篱笆门外,左右打量了一眼,心道:谢寒衣在江宁县当差多年,日子过得竟如此清贫。

难怪淮帮三当家被杀一案,江宁府点名要他来查。

谢寒衣见来人是阿四,先是一愣,随后放下手里的伙计,赶紧挡住了阿四的去路,沉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就不能来吗?”阿四反问道。

“若为公事,你该去县衙,若为私事,你更不该来此找我,我与你没什么交情。”

谢寒衣不苟言笑,拒人于千里之外。两日才刚交过手,他不认为阿四会有好心来探望自己。

“寒衣,为何将你的朋友挡在门外。”老妇人声音响起,人也走了过来。

“我又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看大娘的。”

阿四早料到谢寒衣会是这个态度,侧身进了院子,直奔谢寒衣的目前走了过去,笑道:“大娘,一直说来探望你,奈何俗务缠身,您老可别挑小的理。”

“你这人不请自来,未免太无理了吧。”谢寒衣道。

“寒衣,不得无礼。娘是这般教你待客之道的吗?”

老妇人一声训斥,谢寒衣便沉默了。

“小伙子,你跟大娘说说,城里哪家姑娘看上了我家寒衣。”

老妇人笑呵呵拉着阿四进了屋,谢寒衣瞪了阿四一眼,乖乖地跟了进去。

闲唠了一会儿家常,阿四将谢寒衣夸上了天,大灯笼都找不着。随意编了几个大家闺秀一见钟情的故事,哄得老妇人开心不已。

天到了晌午,老妇人硬是将阿四留下来用饭后,便去厨房里忙活饭菜去了。

“亏你编的出来,江宁王家的千金,谁人不知她是什么德性。你在我娘面前这般吹捧,倒要看你日后如何收场。”

谢寒衣没好气地白了阿四一眼,王月如刁蛮泼辣,蛮横无理,便是这辈子孤身一人,也绝不会多看她一眼。

“这还不简单,把人绑了就是。不听话,就再下点药。生米煮成熟饭了,也容不得他王家不忍。”

阿四笑了笑,反客为主,拿起水壶倒了两碗水,“有在下为你撑腰,你担心什么。”

“我是官差,不是山贼草莽。”

谢寒衣瞪了阿四一眼,端起碗喝了一口水,好奇地问:“身为武德司指挥佥事,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芸芸众生,为一己之私违法犯罪的比比皆是,不差我一个。”

阿四不屑一笑,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册子,直奔主题:“谢捕头刚正不阿,这件事可有兴趣管一管?”

“早知你来定没好事。”

谢寒衣抬眉看了阿四一眼,翻开册子,洁白的纸上只有寥寥数十字,歪七扭八,像是一群蚯蚓爬行。

“这字……”谢寒衣不禁蹙眉,话刚开口,阿四立即打断道:“咳咳,能辨认就行,好看有那么重要吗,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麻烦。”

说到此处,阿四的脸颊微微发烫,略带几分底气不足地瞥了一眼窗外。

册子上的那数十个字他可是练了足足一上午,就连第五司命都看不下去了,想要替他写一份,但奈何男人的那点自尊,阿四大义凛然的拒绝了,还就在“纵容”的问题上狠狠地“批评”了第五司命一番。

“字如其人,潦草,潦草。”

谢寒衣嘲笑了两声,认真地看起了册子。虽然字迹潦草奇丑,辨别有些吃力,但谢寒衣还是“啃”了下来。

册子上字数不多,蕴含的信息量极为惊人,直言江宁府都钤辖、御武校尉李佩奇门下田从文与黑龙寨山贼勾结,草菅人命,屠杀十余乡村,大肆敛财。

“江宁竟发生如此惨绝人寰之事!”

谢寒衣惊得起身,愠怒之色写满了脸。当初薛安国命他二人协同办案追查凶手,李佩奇却单独行动,他便觉得奇怪。原先以为是淮帮三当家被杀一案比较复杂,薛安国对李佩奇另有交代。

这时看到阿四提供的信息,他才回过味来。难怪当初想要搜捕上元县的那一片乡镇,李佩奇多次阻挠,他自己带着兵马去搜捕,原来是怕事情暴露。

案情还未查清,凶手亦未抓捕归案,李佩奇就被知府大人提拔为都钤辖,此事透着怪异。上元县十数乡镇被灭,若非知府大人遮掩,不可能传不出一点消息,莫非此事与他也有关系?

“谢捕头,事情就发在江宁,你怎会不知?”阿四问。

江宁说大不大,若真有人瞒天过海,一个江宁县捕头还真未必知道,不过这话说出来谁会相信呢。谢寒衣避而不答,反问道:“此事你怎会知晓?”

说话间,谢寒衣的母亲将几样可口的小菜端上桌,便要离开。阿四怎般劝说,老妇人坚持说:“你们年轻人有事要谈,老婆子就不跟着瞎掺和了。”

老妇人临走时,还不忘嘱咐谢寒衣,“寒意,你虽出身寒苦,但做人要有骨气,不能忘本。老百姓的冤屈,你应该做主,也必须做主。”

阿四一阵感慨,有老妇人这样慈祥正直的娘亲教导,谢寒衣自当是不差。

他很羡慕谢寒衣,若我从小有娘亲在身边教导,便舍弃王侯爵位,做个读书的学子也是一件美事。想到自己的母亲仍在受罪,一股忧伤的情绪袭上心头。

谢寒衣并未注意到阿四的变化,而是又回到了方才的话题,他问阿四为何对黑龙寨一事了如指掌。

“天下事有几件能瞒得住武德司的,何况山阳村被屠是我亲眼所见。”

阿四淡淡地说,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将黑龙寨山贼霸占钟山定林寺,杀害庙里僧众和香客之事一一道来。

谢寒衣闻言震惊不已,这些年,他玩命似的查案抓贼,为的就是对得起手中的饭碗,给江宁百姓一个和谐的环境。讽刺的是,如此惨绝人寰之事就发生在江宁城脚下,而他却一无所知。

怒火在胸口燃烧,谢寒衣气得三尸暴跳,人性竟卑劣至此。然而有一事尚且不明,他压着怒火问:“定林寺的山贼是你杀的?”

“千刀万剐都难赎他们的罪过。”阿四直言不讳。

谢寒衣注视着阿四,没有发现半点闪烁之色,这才放下心来。

钟山定林寺的邸报他也看过。邸报上言,邪王万人往出世,定林寺血流成河,死者俞两百二十余众,这与阿四所言出入甚远。

“你与邪王是何关系?”谢寒衣问。

“他救了我,也算计了我,说是敌人,也不为过。”

阿四坦然说道,夹了一块咸菜放在嘴里吃着,“这么多年没回来,就惦记这口雪里蕻呢。”

巧了,谢寒衣也颇爱这口雪里蕻咸菜。

他正眼瞧了阿四一眼,见阿四如狼似虎,风卷残云,觉着有趣,不禁问道:“你真是武德司指挥佥事?”

凡入武德司者,皆是经过千挑万选,谈吐智识,武艺修为,身世品行无一不查,作为只听命管家的特殊存在,武德司人办事既要雷厉风行,亦要守章程规矩。

可阿四行事作风,办案手段,与武德司八竿子打不着。

“啪”的一声,阿四将宁红妆的腰牌拍在了谢寒衣面前,说道:“这腰牌做不得假吧?”

谢寒衣端详了腰牌两眼,确是不假,他将腰牌又推到了阿四面前,说道:“东西自然不假,但人未必是真。”

“哦,谢捕头有何指教?”阿四问。

“若我眼光不差,你还未及冠。武德司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四品以上者须及冠,此为其一。再有武德司指挥佥事一共有四位,其中最为年轻的是大宗师东临逊雪梅先知的弟子宁红妆,她是位女子;其三,你的行事作风与武德司格格不入。”

谢寒衣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阿四,“你冒用武德司的身份,就不怕招致祸殃吗?”

“规矩是人立的,何况还是不成文的规矩。”阿四挑了挑眉毛,心道:谢寒衣不愧是江宁第一名捕,眼力、智识皆是不俗。

“除非你是皇室宗亲。”谢寒衣脱口而出,又想即便有皇室宗亲的身份,也不可能担任如此要职,于是又更正道:“除非你是皇子。”

阿四放下筷子,笑看着谢寒衣,说道:“万一我就是皇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