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容柑晗极不情愿地从马车上缓缓下来,脸上那股子不情愿简直要溢出来。
一旁的萧暮雪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禁微微挑眉,侧身凑近身旁的狄杰,压低声音问道:“谢安是谁?” 她实在好奇,这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向来任性的小公主乖乖穿好衣服,不情不愿地从温暖的马车里出来。不知怎的,萧暮雪直觉狄杰应该知晓此人。
狄杰听闻,稍稍靠近萧暮雪,低声回应道:“那可是卡姆第一世家谢家的嫡长孙。听闻,此人堪称惊才绝艳,年纪轻轻便声名远扬。而最为关键的是,他被内定为卡姆公主未来的驸马。”
萧暮雪微微一怔,心中暗自思忖:看来这谢安身份着实不凡,难怪能让容柑晗有这般反应。
萧暮雪心中恍然,原来容柑晗是有婚约在身的。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她能明显察觉到,容柑晗与奚银霓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超越普通君臣与寻常友谊的特殊情愫。起初,她还暗自觉得这两人十分般配,无论是日常相处时的默契,还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关切,都让她生出这样的想法。
可如今听闻容柑晗的婚约对象,竟是卡姆第一世家的嫡长孙谢安,她着实有些意外。萧暮雪不禁将目光投向奚银霓,眼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叹息。在这门第森严的世道里,寒门才子想要与世家嫡子相抗衡,谈何容易。
奚银霓敏锐地察觉到萧暮雪投来的目光,心中一阵苦涩,嘴角缓缓扬起一抹无奈的苦笑。他心中清楚,虽说在学识上,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经史子集,亦或是提笔做文章,自己在谢安面前都丝毫不露怯,甚至能与之平分秋色。然而,一想到对方那深厚的家世背景,自己却无论如何也难以抬起头来。毕竟,家族底蕴的差距,就如同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一道天堑,难以跨越。
他心里无比清楚,在旁人眼中,只有谢安与容柑晗才是真正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就在这时,容柑晗气鼓鼓地开口抱怨道:“什么惊才绝艳,不过徒有虚名罢了!他这个人,啰嗦得要命,年纪轻轻,却整日里一副老学究的古板作风,实在是太惹人厌烦了。还老是跑去跟父皇打我的小报告,说我这不好那不好的。哼,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人!”
容柑晗说完,眼神不自觉地朝奚银霓瞥了过去。很明显,她最后这句话,更多是说给奚银霓听的,仿佛是在向他表明自己对这门婚约的不满。
然而,奚银霓却始终低垂着脑袋,像是在刻意回避容柑晗的目光,又好似真的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沉默不语。
就在气氛略显尴尬之际,一个清越动听,宛如玉石相击的声音悠悠传了过来:“公主说我跟陛下打小报告?敢问公主,有哪一次是您亲眼所见的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位身着蓝衣、外披精致披风的少年郎。他身姿挺拔,宛如苍松,眉眼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英气与儒雅,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更显风姿卓然。
容柑晗鼻子里轻哼一声,满脸不满地大声说道:“就算我没亲眼看到,也知道肯定是你干的好事!”
谢安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就此事再多做争辩,转而朝着萧暮雪等人,姿态优雅地抱拳行礼,朗声道:“在下谢安,热烈欢迎诸位莅临卡姆。”
容柑晗眉头微蹙,不悦地斜睨了谢安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是说要来接瑞麟使团吗?瑞麟的太子和太傅都在那边呢,你不去拜见他们,跑到我这儿来干什么?”
谢安听闻,不慌不忙地回应道:“公主误会了,我此番前来,并非是为了迎接瑞麟使团,而是专程来迎接公主您的。我瞧着这些人与公主甚是熟悉,便想着多了解一番,也好与大家日后相处融洽。”
容柑晗又是一声冷哼,别过头去,不再言语。
谢安见状,目光从容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萧暮雪身上,再次抱拳,恭敬道:“这位想必就是名震瑞麟的萧指挥使吧?”
萧暮雪神色从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回应道:“在下正是瑞麟炎麟卫指挥使萧暮雪。”
谢安目光灼灼地看着萧暮雪,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几分赞叹之意,由衷说道:“萧指挥使的威名,我早已如雷贯耳。今日有幸得见,果然风采不凡,名不虚传!”
萧暮雪依旧只是礼貌性地笑了笑,并未多言,她向来不喜过于张扬,这般夸赞于她而言,不过是过耳云烟。
谢安倒也不介意,转而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狄杰,笑着说道:“这位想必就是狄杰狄公子吧?”
狄杰赶忙抱拳,客气回应:“在下狄杰,久仰谢公子大名,今日得见,深感荣幸。”
谢安同样抱拳回礼,态度谦逊:“以后还望狄公子多多指教。”
一旁的容柑晗见谢安对每个人都要寒暄一番,心中的不满愈发浓烈,忍不住不悦地开口抱怨道:“你差不多得了!哪来这么多话。”
然而,谢安仿若没有听到容柑晗的抱怨,径直来到奚银霓面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轻声说道:“这些天,奚公子一路辛苦,悉心照顾公主,实在令人钦佩。”
奚银霓微微皱眉,心中泛起一阵不悦。他对公主的照顾,全是出于真心实意,心甘情愿,怎么也轮不到谢安来这里假惺惺地感谢。可人家话已出口,若是自己毫无回应,似乎又显得太过失礼。
就在奚银霓犹豫之际,容柑晗忍不住出声了。她杏眼圆睁,对着谢安毫不客气地说道:“谢朗,奚银霓照顾本公主,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何干?他这段时间对本公主悉心照料,本公主自会用自己的方式好好答谢他。哪轮得到你在这里多管闲事,狗拿耗子!”
说完,容柑晗又转头朝着奚银霓瞪了一眼,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不许理会他!”
奚银霓本就不想理会谢安,谢安那番话听得他浑身不自在。此刻听了容柑晗这话,他便顺着公主的意思,当真没有再理会谢安,只是微微偏过头,将目光投向别处。
“我听公主的!”奚银霓压低声音,顺从地对容柑晗说道。
容柑晗满意地点点头,脆声道:“走,进城!” 旋即,队伍井然有序地朝着城内进发。
李启轩等人由于有专门的接待团队负责,无需萧暮雪和狄杰陪同。因此,萧暮雪和狄杰一路随着容柑晗等人前行。
众人径直来到使团下榻的栖凤轩,容柑晗这才停下脚步,对萧暮雪说道:“萧暮雪,你暂且在这儿住下吧,我明日再来找你。”
萧暮雪点头应下,容柑晗便与谢安、奚银霓等人一同离去。
萧暮雪、狄杰和邱金宇等人伫立在青云台门口,凝望着容柑晗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久久未能收回目光。
这时,狄杰率先打破沉默,笑着开口道:“你们是不是跟我一样,心里好奇这卡姆公主最后究竟会和谁在一起呢?”
萧暮雪依旧沉默不语,静静地听着邱金宇和狄杰的争论。
邱金宇用力点了点头,接着说出自己的看法:“我思来想去,觉得公主最后大概率会选那个叫谢安的。毕竟在这世上,门当户对可是个绕不过去的关键因素,它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
“我可不这么看。”狄杰连忙反驳,“我觉得应该是奚银霓。你们难道没瞧见吗?刚才谢安言语间对奚银霓稍有冒犯,卡姆公主立马就护在奚银霓身前了,那维护的态度可明显了!”
邱金宇不以为然地摇头,说道:“话虽如此,可别忘了公主和谢安早就有婚约在身呐!这婚约可不是儿戏,乃是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的,哪能随随便便就更改呢?”
狄杰却不认同,继续争辩道:“话不能这么说。公主和奚银霓一同经历过诸多患难,都说患难见真情嘛。说起来,那次患难还是你们炎麟卫间接促成的,这么算,你们炎麟卫也算是人家的半个媒人了吧?”
邱金宇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应。
两人争执半天,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萧暮雪,齐声问道:“雪姐,你倒是说说你的想法啊。要是你处在卡姆公主的位置,你会选谁呢?”
萧暮雪微微挑起眉梢,其实她对这三人之间的恩怨纠葛,只是出于一种寻常的好奇心理,就像人们会对新奇故事感兴趣那般,仅仅是想了解一番而已。至于容柑晗最后究竟会和谁走到一起,她实在是没什么兴趣去费神猜测。
然而,眼下狄杰和邱金宇两人眼巴巴地盯着她,既然都这么问了,要是自己不给个说法,好像确实有点不合适。
思索片刻,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缓缓开口道:“如果我是容柑晗的话,自然是……”
狄杰和邱金宇一听她终于开口,立刻全神贯注地看着她,眼睛里满是期待,迫切想要知道答案。毕竟在这场小小的争论里,萧暮雪这一票似乎至关重要。
萧暮雪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两人胃口后,才慢悠悠地说道:“小孩才纠结于二选一,大人嘛,当然是两个都要!”
狄杰顿时愣住,一脸无奈,嘴角微微抽搐,仿佛在说:“雪姐,你这回答……”
邱金宇同样满脸错愕,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萧暮雪在狄杰和邱金宇那惊讶得仿佛见了稀罕事的目光注视下,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悠然转身,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进了栖凤轩。那背影,透着几分洒脱与随性,仿佛刚刚给出的,并非是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答案,而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留下狄杰和邱金宇两人,依旧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评价萧暮雪这别具一格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