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不同,你放什么屁,我怕你老母啊!”
被当面揭穿的韩遽忍不住怒斥,“两国和谈,自当坦诚以待,我这叫坦诚以待!”
韩遽说这话时,唾沫横飞,瞳孔骤然变化。
他虽征询地看向许良,却像烫着一般赶忙别过脸去。
许良不由皱眉,这他娘的是什么意思?
这厮是心虚,还是真的怕他?
可韩遽所说的“至少二城”做不了假。
他此前还想过韩国会不会舔着脸要四座城池呢!
许良叹道:“韩大人所说不错,你我皆为谈判使者,就该坦诚以待。
韩大人如此坦诚待,我也不好藏着掖着了。
我朝陛下对卢氏、寿陵、阴城、函东四城有意只还一城。”
“一城?”韩遽脸色难看。
申不同也忍不住道:“许大人,我韩国造此攻伐本就是无妄之灾,又助大乾袭取平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若只还一城,为免薄了两国情面!”
曹直咬牙攥拳。
本以为能至少收回两城,没想到大乾只愿还一城。
果然,弱就是错!
大乾兵强马壮,远胜韩国,如今在谈判一事上就可以为所欲为,予取予求。
三人神色,许良尽收眼底,“韩大人,若非是韩国借道,便是这一城,陛下原本也是不想还的。”
韩遽脸色愈发难看。
他鼓足勇气的坦诚相待就换来这个答复?
若就这么回去了,他有何面目见韩皇?
“许大人,一城实在让本官难做,还请看在韩国此番相助的份上,还回两城,哪怕……”
韩遽面露挣扎,咬牙道,“哪怕是在银钱上多做补偿!”
哦豁!
许良都听呆了。
这是主动交底啊!
两国相争,首重攻城略地,其次人口,再次之金银……
看来韩遽是真被逼急了。
如此一来,就省得他许多功夫了。
心底虽这样想着,面上却满是为难,“这事不好办啊。”
“不好办?”韩遽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不好办,不是不能办。
他咬牙凑到许良跟前,压低声音道:“许大人,若能归还二城,韩某必有重谢。”
说话间,他已经在桌下往许良手里塞了一个小袋子。
韩国所在,乃昔日古宋国所在,其内百姓好空谈礼义,着宽袖大袍,有“大袖飘飘”之谓。
有韩国学究曾以大袖写过一本书,其名为《肘后备急》,就是将各种应急之物藏于大袖之中。
许良接了袋子,颇觉沉重,不免诧异。
这么重的一小袋金子放在袖筒里,此前竟没看出来!
略掂了掂,他心底便有了数,脸上也绽放出笑容:“这事嘛,也不是不能办。”
韩遽心底暗骂,面上却陪着笑容,“有劳许大人!”
许良旋即低声道:“实不相瞒,陛下之所以伐韩,是因为大乾临洮之地自春种之后便一直干旱。
今秋又颗粒无收,陛下本想购买,却又担心泄露大乾现在缺粮的问题,便索性以伐韩为理由夺粮。”
说到这里,他面露苦涩,“皇命难违,陛下想要伐韩,本官想要劝阻,也差点被问罪……”
韩遽不由攥拳,该死!
没想到大乾伐韩的真相竟是因为缺粮!
之所以没买不是因为没钱,而是怕暴露!
早说缺粮,暗中悄悄地说,至于这一场厮杀?
当然,他心底虽这样想,面上却不敢透露分毫。
“许大人,你的意思是再加粮食?”韩遽试探问道。
许良点头。
韩遽面露难色,“许大人,你也知道,韩国疆域在列国中是垫底的存在,粮食也是堪堪够吃。
可否换成等量金银?
再送粮食的话……”
他没有说完,意思却再明显不过。
粮食,对任何国家来说都是重中之重,且自有粮食唯有从土地中才能收获。
都说乱世金银乃是硬通货,事实上粮食才是硬通货!
许良摆手,“不用韩国送,只消韩国以平价卖出粮食给大乾即可。
但有一条,此事需要保密。”
“卖?”韩遽以为自己听错了,征询地看向许良,后者点头。
他目光陡然变得火热起来,“许大人,你说的是真的?”
许良点头,“临洮是我大乾大城,百姓众多,若不妥善安置,恐生变化。
所以若韩大人愿意卖粮,下官或可从中斡旋,帮韩大人再多要一城。”
“好!”韩遽果断答应,“如此有劳许大人了!”
按照许良所说,只是平价卖粮食,而不是白白送,完全可以接受!
甚至可以预见,若两国暗中开启了粮食交易,大乾就不会轻易再对韩国动手!
若是再能拓展到其他方面的买卖,如生铁、皮革、布匹等物的话,此番和谈将从名义上取得跟赵国一样的“胜利”!
韩国此战便不算输得太惨,韩皇也定然不会太过难受。
“许大人,”韩遽忽觉得许良不似传闻中的那般可怕,搓了搓手,“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了,韩某想再提一点小要求,可否?”
许良拍了拍袖子,“韩大人跟我还这么客气,有话不妨直说。”
“此番虽是休战和谈,但……我韩国也想跟大乾通商,不知可否?”
“通商?”许良面色古怪,这韩遽莫非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眼看许良皱眉,韩遽心底“咯噔”一下,“许大人,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我韩国都愿以平价售粮食了……”
许良搓了搓手,忍住想笑的冲动,“我试试?”
韩遽大喜过望,由衷赞道,“多谢许大人!”
“人说许大人心黑手辣,如今看来尽是讹传……”
许良皱眉,他娘的,谁说的?
一个名字在他心底浮现:冯源?
自觉猜到真相的许良暗暗将冯源记上一笔。
申不同眼见韩遽先是眉头紧皱,后又满脸笑意,忍不住开口高声问道:“韩大人,如何?”
韩遽兴高采烈,忍不住将二人讨论详情说了一遍。
刚说完,申不同就出声反对:“韩大人,不可!”
“嗯?”
许良跟韩遽齐齐看向申不同,面色皆有不善。
被敌我双方同时逼视,尤其还是许良,申不同忍不住一个激灵。
但他还是咬牙道:“韩大人,粮食乃国之根本,若卖给大乾,等若是……资敌!”
“卖粮赎城不可取!”
许良闻言,面露惋惜,抬手将金银袋子递还韩遽,“韩大人,既然贵国意见还未统一,那便就此作罢。”
“咱们……鸿胪寺见吧。”
说着,起身要走。
韩遽急了,赶忙伸手拦下许良,又将钱袋子硬塞给他,同时不忘狠狠瞪一眼申不同,“你闭嘴,我是正使,此间事,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