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林愉心中虽惊,面上却极力保持着镇定,她目光掠过面前那一抹耀眼的明黄色身影,心中暗自思量,随即不动声色地拱手行礼。
“儿臣不知父皇莅临,有失远迎,还望父皇恕罪。”
闲王与魏暮舟紧挨着元林愉跪下,他们的心中亦是忐忑不安,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两人相视一眼,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既有对元帝突然到访的惊讶,也有对接下来可能发生之事的担忧。
阿奴和其他王府的侍卫、丫鬟们更是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他们的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元帝的到来,无疑给这场原本热闹非凡的火锅宴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他们深知,今日的火锅盛宴,乃至精心筹备的表演节目,恐怕都将因此而被迫中断。
庭院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而压抑,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元帝缓缓扫视过庭院众人,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怎么,朕这一出现,诸位倒都拘谨起来了?都平身吧,莫要这般拘束。”
元林愉等人闻言,连忙躬身行礼后缓缓起身,神色间既有敬畏也有几分忐忑。
元林愉整理了一下衣襟,轻咳一声,率先开口,“想必父皇还未曾用膳,儿臣这就吩咐厨房,速速准备几道精致菜肴,以供父皇享用。”
元帝轻轻摇头,目光落在桌上那热气腾腾、色泽诱人的火锅之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朕瞧这火锅倒是颇为诱人,不如就这般一同享用吧。”
元帝话音未落,庭院众人皆是一愣,面面相觑间,眼中闪过一丝尴尬与无奈。
毕竟,元帝的到来颇为突兀,桌上的火锅已是接近尾声,剩下的不过是些残羹冷炙。
然而,圣意难违,元林愉见状,连忙吩咐秋竹与春棠,让二人收拾中间的圆桌,重新置办一份火锅,同时,又急令厨房加紧筹备新菜,以期能让元帝尽兴。
元帝悠然自得地坐在了元林愉原本的位置上,目光如炬,轻轻扫过庭院站立的众人,声音温和而又不失威严。
“都坐下吧,莫要拘束,今日朕只是想与尔等共叙天伦之乐。”
元林愉、闲王以及魏暮舟,三人依序坐于元帝的左手边,举止间尽显恭谨。
阿奴立于一旁,深知自己身份卑微,从前殿下对他多有照拂,允许他同桌共餐,那不过是殿下宅心仁厚,不拘小节,如今元帝驾临,他自然不敢有丝毫僭越之举。
他目光流转,见秋竹与春棠正忙碌地收拾着圆桌,便主动上前,帮忙分担一二。
元林愉望着阿奴忙碌的身影,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无奈与叹息,随即开口向元帝道:“父皇若是饿了,儿臣这就命侍卫去取些时令鲜果来,以供父皇品尝。”
元帝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不必了,朕原也是在宫中用膳,只是刚拿起筷子,便听你那五哥说,你这府邸热闹非凡,不仅有闲王光临,更有朕的龙晔卫指挥使魏暮舟,甚至还把兰香阁的琴师也请到了家中,真是好不热闹啊。”
正忙着擦拭桌面的阿奴闻言,手中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而秋竹是个很有眼力见的主,见状连忙将自己手中的碗碟递给阿奴,让他带去厨房,自己则接过抹布,继续擦拭起桌子来。
元林愉听到元帝这番话,心中不禁暗暗将明王骂了个狗血淋头,但面上却依旧保持着笑容,对元帝道。
“父皇有所不知,阿奴虽是外乡人,但过年之际却无处可去,儿臣见他孤苦伶仃,心中不忍,这才将他请到府中,以解其思乡之苦。”
元帝闻言,目光如炬地睨了元林愉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未婚妻不请,反倒请了个戏子来,朕怎么就生了你这个作风不正的皇子!”
元林愉轻咳一声,试图缓解这略显尴尬的气氛:“儿臣知错,只是杨二小姐毕竟尚未过门,贸然请她进府,于礼不合。再者说,儿臣已经备下节礼,派人送往杨府了。”
元帝闻言,不禁冷笑一声:“你向来做事滴水不漏,说话也是滴水不漏。那闲王与魏指挥使,莫非也是因着寂寞难耐,这才跑到你这来吃团圆饭不成?”
闲王见元帝提及自己,连忙起身,恭敬地答道:“儿臣一人独居府中,难免触景生情,伤思过度。加之母妃新丧,心中更是悲痛难抑,故而前来八弟府上,以求一席团圆饭,聊以慰藉。”
元帝却忽地冷哼一声,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朕倒是对你在愉王这用膳并无异议,毕竟你们是骨肉至亲,你母妃又遭逢不幸,让愉王多陪陪你说说笑笑,对你心情的恢复自是有益无害。”
言毕,他话锋陡转,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直射向魏暮舟,“朕只是好奇,魏爱卿何时与愉王的关系变得如此亲近了?”
魏暮舟面对元帝犀利的眼神,缓缓站起身,微微欠身行礼,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谦与无奈。
“陛下,臣说来真是惭愧。愉王殿下亲自到访臣的府邸,以救命之恩相邀,言辞恳切,情真意切,臣一时心软,无奈之下只好应允。”
“但臣深知身为龙晔卫,应保持一定的距离与分寸,不可与王爷过于亲近。故而,待到此次宴席结束,臣自会去领受应有的责罚。”
元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片刻之后,他轻笑一声,抬手示意魏暮舟坐下,“罢了,朕的皇子,朕自是了解。他向来能说会道,巧舌如簧,若真想邀请一人,便是再孤傲之人也难以抵挡。因此,朕也不怪你。”
元林愉闻此,面上虽挂着浅笑,心中却并未有丝毫轻松之感。
她深知,从今日起,父皇对她的疑虑定会更加深重,尤其是与魏暮舟的关系。
而魏暮舟则显得相对淡然,他坐下后,默默地垂下眼眸,心中并无波澜。毕竟,他敢于坐在此处,便早已做好了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的准备。
说话间,热气腾腾的火锅已被端上桌来,那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殿堂,将先前的尴尬气氛悄然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