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周打量王喜的同时,王喜也在打量陈周。
在发现,想要接手酒厂的人,竟然是一个年轻小伙子后,他直接起身,准备离开。
“毛都没长齐呢,就想要接手酒厂,能懂什么?”
王喜的话,倒是逗乐了陈周。
他并没有生气,他深知,一般身怀绝技的人,脾气大多都不太好。
“老先生,说到酿酒我还真不懂,但说到拯救咱们的金粮大曲,我倒是有些心得。”陈周笑了笑说。
“金粮酒厂就算倒闭,也是国营厂子,你能接手?”王喜愣了下问道。
“倒闭是经济环境变化导致,这在全国都是一盘大棋,但谁也不愿意,看到这个厂子倒闭,不是吗?”陈周自信的反问道。
王喜倒是认可陈周的话,整个华县不光是金粮酒厂。
化肥厂、醋厂、油厂都是相继的倒闭。
大批的下岗工人,每天都在上访,争取自己的利益。
但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时代在进步,没有效益的厂子,肯定会被市场淘汰。
“你懂白酒市场?”王喜出声问道。
“先前我就说了,酿造我不懂,但我懂做生意,做生意的核心就是对市场的了解和掌握,老先生你知道为什么金粮酒厂会效益不好吗?”陈周把问题抛给王喜。
王喜沉默了,当他被通知下岗时,他也不理解。
他懂酿造,懂技术,但却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
陈周看王喜不说话,跟着缓缓说道:
“经济环境不好是其一,市场竞争加剧是其二,管理层的问题是其三,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还是品质,若是金粮大曲如同茅子的口感,会被市场淘汰吗?”
王喜目瞪口呆,心里掀起层层巨浪。
他没有想到,陈周竟然能把问题,看的如此透彻。
他不禁苦笑,他更加在意的是陈周最后的话。
若是金粮大曲的口感能够跟茅子相比,又岂能倒闭?
就算厂里的管理层都是猪,金粮酒厂也会蒸蒸日上。
陈周不给王喜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
“很多人都说老百姓不懂酒,其实是大错特错,他们不是不懂品鉴,只是没钱而已。”
“您当年在云贵川,也是有名的酿造师,难道就不想酿出一款,无论口感和价格都适合百姓喝的酒吗?”
王喜心里复杂,他回忆一下,自从四川回到华县后,便没有再努力进取。
要说甘不甘心。
他问着自己的心,确实不甘心。
王喜感觉,自己身上的血又热腾了起来,直接做出决定。
“只要你能拿下金粮酒厂,我来负责把技术人员都叫回来。”
听着王喜的话,陈周笑了起来。
他冲王喜说:“老先生,这是我今天第三次说,我不懂酿造,所以厂子里需要保留的设备,需要更新的设备,您老先想想,给我出个清单。”
“现在就要吗?”王喜愣了愣,好像陈周还没有拿下金粮酒厂。
“就算为了您,这个金粮酒厂我也势在必得。”陈周拍着胸脯保证说。
“好!”王喜答应。
陈周起身准备离开,但紧跟着又转身问道:“老先生,您以前在金粮酒厂,做车间主任时,一个月工资多少?”
“一个七百块。”王喜顺嘴答道。
陈周微微思考道说:“从今天开始,您就算正式上班,每个月我暂时先给您开1000元。”
说着,他从包里拿出一捆百元钞票,放到王喜手里:“这是您10个月的工资,待咱们厂子走向正轨,我给您股份。”
“这使不得,哪有不干活先拿钱的道理?”王喜赶忙把钱还给陈周,拒绝说道。
“从现在开始,您就已经上班了,您心里想要个什么样的车间,需要什么样的设备,如何打造生产线,这些问题,您现在就要开始认真思考了。”陈周脸色认真的说道。
“那你给的也太多了呀。”王喜看着手里,沉甸甸的一捆钱说。
“您可是人才,我这都感觉给少了。”陈周说。
王喜心里感动,他第一次觉得,被人重视的感觉,是这么的美好。
“陈总你放心,老汉我别的不会,酿酒绝对没得说。”
陈周神色一怔,这怎么就上升到陈总了?
他摆了摆手,给五舅周超交代一番,让他配合王喜的工作。
跟着便离开了东关,他准备去找赵德汉。
市场经济转型,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的过程中。
其实许多国营工厂都处在懵逼中,由于无法适应新的经济体制而陷入困境。
外加亚洲金融危机,进一步加剧了国内经济的波动。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民营企业和外资企业,却又迅速的崛起。
它们通常具有更高的运营效率和更强的市场适应能力。
相比之下,传统的国营工厂,未能及时调整策略,导致市场竞争力不断下降,最终走向倒闭。
当然,这跟管理层也有着很大的关系。
领导层没有创新,思想固化,按部就班。
更严重的是内部腐败,招募亲朋好友进入工厂,占据人才的岗位,也是一个原因。
陈周相信王喜,会尽力尽力的去完成前期的工作。
身为老板,他只要对员工好,给钱爽快。
那员工绝对会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觉悟。
当年,陈周见过一些老板,人前人五人六,油头粉面带个劳力士,出行豪车,身边还跟着翘臀小秘书,白天忙了,夜里忙。
可是卵用没有。
老板你穿的再光鲜,跟员工有毛线的关系。
所以,陈周以前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如何体现一个人的价值。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钱,价值越高,工资越高,奖金越高。
这就是最简单,也是最直观的体现。
陈周驾驶A6进入县政府,把车规矩的停在停车位上。
如今的县政府办公楼,还只是一座四层高的小楼。
相比后世华县的十六层豪华县政府,显然寒酸许多。
陈周沿着楼梯,走到三楼,刚向西走了两步,就被人给拦住了。
“你找谁?”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子冲陈周问道。
“我找赵县长。”陈周说。
“赵县长?”眼镜男疑惑的看了看陈周问道:“你哪个单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