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宝马车里不是别人,正是夜陵和商硕。
商硕坐在驾驶室,一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一男一女一前一后进楼的背影,又看向一旁不停放寒气的夜陵。
夜陵尽管脸上挂了彩,但仍然西装笔挺,眉目如画,只是脸色呈现出前所未有的阴沉。
他眼看着千慕苏温柔地查看邢谦脸上的伤,眼看着她带邢谦上楼。
“我说,他们就这么进去了?”商硕略微惊讶的开口。
E国总统候选人,与蓝璇和千慕苏关系匪浅,这让商硕也很吃惊。
夜陵眸光发寒,额头青筋凸起,嘴角和下颚的淤青,衬得他阴沉的面色更加森冷骇人。
商硕见状挑眉,心想夜陵一身伤还没好利索,怕不是又要被气出个好歹来。
商硕想了想,又道:“我看,你要不干脆告诉她实情吧?要不然,你受虐,她也受虐。最主要是,你俩这样我也很受罪啊,蓝璇这两天一个好脸色都不给我。”
商硕和蓝璇刚确定关系,感情正热火朝天呢。结果因为夜陵的大计,他竟然要开始独守空房了。
夜陵沉默片刻后,开口道:“不行,只有骗过她,才能骗过所有人。”
只有商硕和黑鹰知道,夜陵根本没有失忆,只是为了将计就计,顺势而为。
夜陵在追踪千慕苏的下落时,察觉到了身边人有问题,多番试探,终于得知问题出在哪里。
夜无寒,夜陵最敬爱的小叔,竟然和徐墨是一伙的。
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对于夜陵来说,简直比当初知道徐墨是面具男的冲击力还大。
夜陵不知道夜无寒为什么会和徐墨搅在一起,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所以为了弄清楚他们的目的,夜陵当初在海面上,选择了将计就计。
天知道,他回来后,为了在千慕苏面前装冷漠,几乎用尽毕生力气,才没让她看出破绽。
他每说一句伤她的话,西裤口袋里紧握的拳头几乎要捏碎。
她每一颗伤心的泪水,又何尝不是滴滴都在灼烫着他的心。
听到夜陵斩钉截铁的否定答案,商硕拧眉提醒道:“可继续骗下去,你就会和她真离婚。你知道她肚子里现在揣着俩孩子吧?万一她伤心过度,把孩子打了,或者身体受了刺激吃不消,出了事怎么办?”
夜陵有多盼望千慕苏给他生孩子,商硕最清楚不过了。
当时在护卫舰上,千慕苏告诉夜陵她怀孕后,后来在直升机上,商硕听说夜陵的手下说,他激动得差点流泪。
前两天夜陵刚回来,商硕告诉他千慕苏怀的是双胞胎时,夜陵拿着私下让医院传来的验孕单,兴奋得一整晚没睡觉。
车内一片冷寂。
夜陵闻言,完全沉默下来。
千慕苏是一个聪颖通透的姑娘,一旦被谁伤害过,绝不原谅和回头,同时也会豁达的向前看,然后造个坚硬的壳把自己保护起来。
以她的秉性,夜陵毫不怀疑,他要是真把她伤了个彻底,她要打掉他的孩子,他只怕也拦不住。
何况她曾经吃过避孕药,可见她其实并不是多喜欢孩子,只是后来慢慢被他打动,才答应下来。
而且只有夜陵自己清楚,千慕苏当初被顾澈伤了心之后,他是如何一步一步重新撬开她心门的。
所以,她其实是很爱他,才会忍受孕育生命的艰辛和痛苦。
可事到如今,他却在慢慢摧毁她对他的爱。
每每想到这点,夜陵的心就痛得一塌糊涂!
但眼下他没有别的办法。
夜无寒和陆震廷,比徐墨难对付多了。他们要是拿千慕苏的性命来要挟他做些什么,他毫无胜算。
与其被动,不如主动。
至少,在夜陵目前的伪装下,现在的千慕苏在他们眼中毫无利用价值。
只要他失忆伪装得越好,对千慕苏越冷漠,她就会越安全。
因为千慕苏是他情感上最大的破绽。
夜陵的沉思,商硕瞬间明白自己刚才的话说到夜陵心坎里了。
俗话说,夫妻同心,黄土变金。
夜陵的计划要是有千慕苏配合,绝对事半功倍。
商硕这样想着又道:“而且最近有好几个事态关键点,需要拿到陆震廷亲自签发的文件,你知道陆震廷的态度吧?你和陆瓷一日不订婚,你就一日得不到陆震廷绝对的信任。这对我们的计划进度,可非常不利。”
千慕苏一日不和夜陵离婚,陆瓷就一日不死心。陆瓷一日不死心,陆震廷就一日不信任夜陵。
这对商硕和夜陵想掌握陆震廷的更多证据不利。
而陆震廷想把女儿嫁进夜家,仿佛也成了他的执念。
“他们进去多久了?”夜陵想着千慕苏出神,压根儿没听商硕说什么。
“五分钟吧。”商硕下意识看了看时间,本能的回答。
夜陵道:“才五分钟?”他怎么感觉过去好久好久了。
商硕诧异侧头,见夜陵铁青着脸,他挑了挑眉,托着自己下巴,漫不经心感叹道:“唉呀,没想到哈,这邢谦竟然是千慕苏的竹马好友,啧啧啧。不过这邢谦啊,我可是早早就听说过,在E国王室当中,他英俊帅气的外貌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主要是杀伐果决的……”
随着开门声音传来,商硕噤了声。
夜陵长腿一迈,一脸阴霾地下了车。
商硕坐在车里,暗戳戳的笑。他就知道,只要千慕苏身边有异性出现,夜陵的计划就可能发生改变。
而且这个异性,还不是一般人。
“喂,你上去不会再打起来吧,人家可是E国未来总统,小心引发国际矛盾!”商硕摇下车窗,很小声提醒。
夜陵充耳不闻,只留一抹修长孤傲的背影给他。
楼上。
千慕苏一到屋,就给邢谦拿了冰冻袋用新毛巾裹着,让他冰敷嘴角的淤青,然后给他另一只手消毒。
看着邢谦手背的破皮程度,千慕苏眉头紧皱。
打人的手都这样了,不知夜陵如何了,有没有伤到哪里。
邢谦的观察力,怎么会看不出千慕苏在想什么。
他看着千慕苏的纤纤玉手一点一点给他缠着白色纱布,又抬眼注视了一会儿她的眉眼,发现两三天不见,她削瘦了一大圈。
邢谦眉头一蹙:“我今天还是揍轻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千慕苏却听懂了。
她将纱布的结尾打了个蝴蝶结,然后埋头收拾药箱,柔声道:“你现在身份不同了,一言一行都有考量,打架这么冲动又掉身份的事情,以后还是别做了。”
邢谦进屋就脱掉了西装外套,此刻只穿着白衬衫,他收回手,看了看纱布上乖巧精美的蝴蝶结,像没听到千慕苏说的话,开始打量起这个屋子。
这是个大概三四百平左右的大平层。
装修奢华冷硬,但处处凸显家的气息。
比如挂在墙上的随手涂鸦,种满绿植的阳台,还有落地窗边的躺椅沙发以及薄毛毯,到处彰显着这屋子里有个闲散自得的女主人。
“你想喝点什么?”千慕苏起身放好药箱,走向客厅一旁的茶厅。
邢谦自己还托着冰块按在嘴角,他站起身,抬眼就看到餐桌上的两个外卖盒子,眉头又是一蹙。
“慕苏,你跟我去E国散散心吧。”他跟着千慕苏走进茶厅。
千慕苏烧了一壶水,转身在柜子里翻找可以安神的茶叶,闻言头也不回道:“我不是拒绝了吗,你干嘛还要再说一遍。喝茶可以吗?”
“可以。”
邢谦倚靠在玻璃门框上,身高腿长,整个人显得格外笔挺精致。
他像没听到千慕苏再一次拒绝的话,又道:“我一回来,就看到你过得这么不开心,你要是快乐幸福,也就算了。当初顾澈负你的时候,我在封闭训练不知道。可现在,我就想接手了。苏苏,你和夜陵离婚吧,然后和我结婚,我每天都会让你开开心心,绝不负你。”
千慕苏拿出一罐银灰色的茶叶在手里看了看功效,转身道:“我没有不开心,也没有不幸福,只是有些事情没处理好而已。如果你今晚来只想说这些,那我就想撵你走了。”
邢谦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心底杂草丛生,他静了静道:“行,我不说了。但我把话放这儿,夜陵要是敢欺负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千慕苏笑了一下,边泡茶边问道:“典礼结束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邢谦放下冰冻袋,走到千慕苏身旁的沙发里坐下,不满道:“我才见你两面,你就想赶我走了?”
千慕苏没好气:“以你现在的身份,能回国见一次面就很难得了。”一国总统候选人,哪有随便乱跑的道理。
邢谦挑眉:“知道了我的身份,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千慕苏:“问什么?新闻里不是都说了吗?”
邢谦一顿:“其他呢?有没有什么想让我为你做的?”
作为一国总统候选人,竟然随随便便给出这样的承诺。
但千慕苏却抿了抿唇,以邢谦目前的身份,她还真有一件事,想让邢谦帮忙。
就是夜陵在法国医院醒来失忆的事,她想让邢谦私下找人调查一下具体原因。
夜无寒在海外深居多年,人脉和势力相当坚固和庞大,普通人去调查,一定很快被他知晓。
但邢谦不一样,邢谦现在的身份要调查一件事,可以做到绝对保密,且高效。
千慕苏也不犹豫,简要讲述了重点。
邢谦凝着眉头:“你是说,夜陵的失忆不是失忆?”
千慕苏点头:“你那会儿在楼下不也说吗?哪有失忆后会爱上另外一个人的?”
“要查这些信息也不……”
邢谦的话还没说完,客厅突然传来开门声。
随即夜陵一阴沉地踏进来,一眼就看到茶厅里的邢谦和千慕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