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捡起衣衫,重新缓缓穿上。
秦川看着眼中,目光闪烁不定:这小子,胆子真大,也不怕我在他穿衣服时,趁机偷袭。
哼,迂腐,可不是人人都像我这么君子的,江湖可是都不择手段的。
他左手大拇指抹去嘴角的血迹,双眼盯着段誉,脑子却在飞速转动。
接下来,该怎么打?!
《六脉神剑》擅长远程攻击,若是被拉开距离,段誉六剑齐发,终会被击伤。
该怎么办?
虽然我也练成了《六脉神剑》全部六式剑法,但下面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怎么敢用?!
若是用了,即使今天赢了,日后我孤身一人行走江湖,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觊觎《六脉神剑》而追杀暗算我。
想想都可怕,即使不死,都永无宁日,身边的女子恐怕都会被牵连........
思及到此,秦川便打定决心,这一战绝不使用《六脉神剑》。
其实,他心中还有一个不愿意承认的原因。
那就是,许久不见段誉,又一番交手之下,已起了惺惺相惜之情,再也提不起杀意了。
之前嘴上说的虽然狠,那终不过是过过嘴瘾罢了。真动手,却狠不下决心。
嘿嘿,若是对手是慕容复之流,恐怕秦川必然出十二分力,狠揍一顿。
秦川眼睛闪烁变幻,思虑接下来该怎么打。
他的目光,瞧向了斑驳碎裂的平台地面。
这祭天台的平台,虽然年久失修,但毫无遮拦,极为广阔。
正适合《六脉神剑》,纵横交错地施展。而且也适合段誉《凌波微步》的奔腾闪跃。
哼,这臭小子,总算有了江湖阅历了,竟然懂得选择适合自己的决斗场地了....
他瞧着碎裂的地面上,瞥着杂乱的枯叶,忽然脸色一变,“哇”地一声,狂喷出一口鲜血来。
秦川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望向对面的段誉,脸上满是惊惧。他恨声叫道:“段誉,你好卑鄙,竟然提前在地面上下毒.....”
“什么?!”
平台的围观者听到这话,都是大吃一惊。
“段誉下毒了?!”
“这,有些卑鄙下作啊....”
也有江湖人物,恬不知耻,巧言奉承道:“瞎叫什么啊,段世子何人啊。这叫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段誉也大吃一惊,惊愕地瞧着秦川,脱口叫道:“胡说,我没有....”
秦川脸上肌肉颤抖,颤声道:“段誉,你好卑鄙,枉费我以前还把你当做兄弟.....”
说话间,又克制不住地喷出一口血来,面容痛楚不堪。一下子跌跪在地上,连手中孟德剑也“铛”的一声,掉落在地。
段誉哪里会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顿时手忙脚乱起来,忙走上前查看。
口中还解释道:“这处地方,是请本地的江湖朋友选的。我也是第一次来,怎会提前下毒?!”
双手伸出正要扶起秦川,却见秦川艰难抬地头,眼中却闪过一抹狡黠。
段誉暗道不好,上当了!
欲要疾退,盘算已久的秦川哪肯给他机会。早已双手齐扬,双手十指如翻花一般,抖颤连连,瞬间数道破空气劲,弹了过去。
正是秦川的秘技之一,《兰花拂穴手》。一丈之内,可虚空点人穴道。
此时,不到一米,段誉又疏于防范,哪里逃得了!
虽双臂挥舞挡了数击爆点,但大腿上“伏兔穴”、腹部“外陵穴”、“天枢穴”被制,踉跄倒退,身形迟缓已乱。
秦川早已闪腾而起,鬼魅般掠到段誉身后,轻轻在他后脑的“风府穴”、“玉枕穴”上微触一下,便飘出三丈。
只留段誉呆立原地。
“咦,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秦川,好卑鄙,竟然假装中毒,引诱段誉靠近,趁机偷袭.....”
“可,也不见段誉受伤啊....”
“你没看他站在原地不动吗?”
“必然是受了内伤,不能动弹,搞不好不一会吐血暴毙了...\"
围观人群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玄难大师和智清大师却看得清楚,两人相视一笑,都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玄难大师叹道:“若论奥妙,段世子的《六脉神剑》,胜过秦公子一筹。”
“若论心机,秦公子却又强上几分....”
智清大师笑道:“若那秦川真有恶意,刚才在段世子后脑的一拍,早就要了他性命了....”
玄难大师双手合十,默默赞道:“善哉善哉啊,这两位青年,生死搏斗之际,胸襟还能如此宽广,绝非凡物啊....”
“英雄见英雄,惺惺相惜.....”
祭天台上,秦川看着段誉,毫无获胜的喜悦,这一击偷袭得手,不过是欺负段誉实战阅历少,不知晓江湖人物的印象罢了。若论真实武功,配合这广阔场地,自己赢面极小。
他冷笑道:“段誉,你内力虽高,却还这般容易轻信他人,很容易丢了性命....”
“江湖不只多豺狼虎豹,更多卑鄙无信之人!”
“你伯父,没有教你这个简单的道理吗?”
这话并说的没错,更暗藏劝诫之心。
秦川比段誉大了六岁,这话说的有些老气横秋。
此时,段誉羞愤难当,哪里听得进去,早已气得满脸通红,双目喷火。
他怒喝一声:“秦川,我要杀了你.....”
再也毫无顾忌,《六脉神剑》双手齐出,气剑纵横交错,若罗网一般,杀气腾腾射向秦川。
秦川狂笑一声,提着孟德剑,身形疾闪,闪向最近的那个巨柱。
那根巨柱呈正方形,每一个侧面都有三人腰宽,又似是铜铁制成,虽铁锈斑驳,但却历经百来年不倒。
秦川刚闪到巨柱的一面后,便见边上暴露的地面,“噗嗤”数声,被段誉的《六脉神剑》射出两三个指头大小的小洞。
“铛”一声巨响,背靠巨柱的秦川,感觉左侧柱面,被段誉射中了一剑,激发了一阵巨响,回荡满场。
又感一道疾风刮过,秦川忙侧身往右侧那一面逃转而去。
果然是段誉闪到,一式“少泽剑”袭来,可惜仍是晚了半步,射空了。
就这样,一逃一追,连追数两圈,“铛铛”数声,似是《六脉神剑》击中巨柱的声响,响了几声。
可惜《六脉神剑》这套气剑虽然神奇,却仍射不中秦川,只是白费内力。
额头带汗的秦川,刚躲到巨柱的一个侧面,就屏住气息,功聚双耳,听段誉的位置。
而,段誉苦追无果,也压制住怒气,静下心来,背靠在巨柱上,倾听两边柱面的动静。
若是有人能在空中俯瞰,必然会觉得好笑。
这根四方形的巨柱,每个侧面,说宽不宽、说窄不窄,都不过三个成年人腰围的宽度。可却偏偏,给了秦川巧妙利用和藏身的机会。
段誉靠在北面的柱面,秦川则就靠在段誉右侧东面的柱面,只隔了两米不到,却因为九十度的转角,谁也看不到谁。
两人俱是不敢发出一丝喘息声,生怕被对方趁机偷袭,抢占先手。
好一会儿,两人竟然英雄所见略同,各自朝右手侧面摸去。
于是,段誉从北柱面,转入了东柱面。秦川从东柱面,转入了南柱面。
仍是不得见面,偏偏两人俱是一脸谨慎,动作更是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任何声响来。
惹得场下围观的江湖人物,忍不住哄然大笑,将这场生死决斗的肃杀气息,冲淡了不少。
秦川轻轻吸了口气,瞧了一眼身后柱面,发现几个才出现的洞孔。
正是段誉《六脉神剑》留下的痕迹!
秦川仔细一瞧,发现这几个洞孔虽深,却都没射穿这根巨柱。
他心中大感放心,这说明段誉内力虽高,但还达不到用《六脉神剑》,射穿这粗约一米五左右铜柱的程度。
自己依靠着巨柱防身,然后判断段誉的位置,再选择机会,以会弯曲的《白虹掌力》,从一侧佯装偷袭。引得段誉转身防备,自己则时间从另一侧杀出,将他击伤。
正在秦川背靠南柱面暗自谋划之际,段誉则背靠东柱面,凝神静气倾听四周动静,思虑起伏,心中惊愕难平。
刚才那会,虽然手法有些卑鄙,但明明有击杀自己的机会,秦川却为何故意放过了?!
这样的人,若是在正式比武中,击杀我父王,或许有可能。
但,在黑夜中,如毛贼一般,摸黑入室,暗杀我父王?
以秦川的个性,不是不能,恐怕是不屑为之吧。
思及如此,段誉忍不住对秦川是杀人凶手的推断,起了几分怀疑。也不知不觉间,他对秦川的恨意,也消散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