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会议室里,脸色最为难看的,就是潘聚才了,这位原供销社的主任,可没资格去管底下的人了,今儿去解释去了,可没人给他好脸。
老潘很受挫呀。
“各位,这项政策迟早都会颁布落项的,要积极去面对才可以。”
裴寂昌的开场白,声音尤为洪亮。
他在上一世,见过太多领导班子的光荣与沉沦,在绝对高位的,都有一个共性,不到最后一刻,都是非常从容的,除非大厦真的倾倒。
如果高位的人慌了,那么底下的人,就会成一锅粥,彻底乱套。
“你们想想,就在几年之前,经济都没有放开,我们农户哪有这样的出路,可以在省城办企业,一切都只是些小风小雨罢了。”
裴寂昌轻笑。
而在这句话之后,一众骨干的情绪终于放松下来。
“林主任......”
随即,裴寂昌看向林金鸥,“县里的宏润造纸厂,不止要供应省里的市场,还要增扩到去京平,那一条沿线的地区市场,谨防出现产能过剩的情况。”
“明白。”
林金鸥依旧毕恭毕敬。
“其次,是该厂区的生产问题,卫生纸要适当降低,根据销售情况而定,且重项转移,将主要生产纸巾这类高档的商品。
主要面对深海、魔都,以及莞城这些城市,哪怕我们省里,也要切掉销量不好的地区,接下来要把主要精力放在经济好的城市。”
裴寂昌话稍有停顿。
在一些经济落后的地级市、或县城的市场,肯定要被价格低廉的卫生纸冲击,而该市场本来的销量就萎靡,如果还要竞争,心连心定位高档产品,就会首先考虑放弃该市场。
真是政策一变,连天都要变了,就在上个月,裴寂昌还在坚持省里的市场全覆盖。
“妈的,这样一来,柯樊楚、张鹤川这几条狗,又要跳起来了。”
祝明子愤愤怒骂。
当前新业、清洁这些厂区,都出现了滞销的情况,压货非常严重,运到其他地区,在价格方面,与本地品牌没有优势,销量会趋于一个稳定的节点,不会有太大的突破。
可是在当地,减轻运输成本后,就可以进一步压价了。
“呵呵,张鹤川和何麦,都在京平台上投了广告,应该会把销售重心放在主要的城市,毕竟成本摆在那里,而且他们可没有像我们这样,捞过快钱。
应该只有柯樊楚跳得高吧,先让那条狗好好叫,然后让他死。”
裴寂昌的脸色霎时阴冷。
拿宏润造纸厂举例,一旦尝过高利润的产品以后,就很难再过苦日子了,何况那只是代加工省城,对于自创品牌而言,会丢掉传统业务的。
当然了,除了行业里的老大。
与此同时,柯樊楚正在大声诈唬。
“要把重心都放在省里的销售上,咱们的售价只卖七毛一包,多买还能便宜,均价可以压到六毛左右。
妈的,看看谁才是良心产品,让老百姓占便宜,心连心让它跟着降价,看谁的成本低,老子连广告都没做,那玩意有屁用!
老子要先把裴寂昌给拖死!”
果不其然,这条狗最先跳了。
裴寂昌的会议继续着......
“林主任,工资得适当降了,咱们不是大锅饭,一切以生产、销售挂钩,但职工的薪酬肯定要比当地的平均工资要高。你先去出通告吧。”
裴寂昌摆了摆手。
“我明白了。”
林金鸥先行离开。
接下来,裴寂昌一边交代着任务,陆陆续续提前离场了很多人,最后只剩下商务部的几个。
“我是实在想去干柯樊楚,要不然哪天晚上......”班晓庆呲着牙,脸色尤为凶狠。
“别给老子胡来,那个人活不长的。”
裴寂昌从主讲台上走下去,随即坐在一张凳子上,点着烟抽了起来。
“丢掉一部分市场是肯定的,毕竟人们的工资不会一下涨起来,什么便宜就会买什么,这是市场规律,我们改变不了。
要把营销的重心放在京平、魔都等城市,这些地方才会认牌子。”
裴寂昌缓缓道。
“可以集中人手,在这些地区成立办事处,我们依旧还是货卖堆山。”
田山道。
“你们要知道,在这个年代,运输是最难解决的事,我们还是要走长协,你们去办这件事。”
突然,裴寂昌的脸色变得尤为严肃,商务部的几位兄弟顿时正色起来。
“等把五十辆车都买回来以后,我们先压价,这样一来,其他车队就不会跑我们这里的市场,然后我们与当地的车队签订运输长协,只跑我们的专货。
然后,等没有车队会管津临这里的市场后,我们的货车突然提价,先把柯樊楚作死,他无论卖多少货,都是给咱们赚钱,还得看老子的脸色。”
此刻,裴寂昌的那双眼睛,透露着一股狠劲。
在这个野蛮年代,你就得狠,不顾一切手段,把其他竞品都搞死,这样你才有一条活路。
“到那个时候,哪怕压他们时间,故意拖延送货,又能咋,还是得看咱们的脸色。”
潘聚才一脸凶色。
“要先去成立一家运输公司,新民,你是新面孔,去做这件事,工商方面的流程,会一路开绿灯的。”
裴寂昌又说。
“好,我去办。”
李新民咬牙,说得话尤为用力,他正是憋着劲,想要为裴寂昌干一番大事。
“前提是......葡萄能不能赚到钱呀,我担心这一点。”田山忧心忡忡。
“这肯定没问题。”班晓庆大声诈唬,他对裴寂昌,可是无条件的信任。
“洋葡萄酒需要的原材,那可是天量,通告都出来了,到时候坪头村可是他们的救命稻草,市面上根本没有达标的葡萄,难不成回法国进货?
况且当地的领导都会骑虎难下,我们就可以提条件,签订长协,要求提前预支一部分定金。
只是我们太穷了,洋人口袋里的钱可不少,连定价权都在我们手中,狮子大张口就行。”
裴寂昌相当自信。
当一件商品没有竞品,且无可替代时,就无需考虑它的市场风险。比如,你什么时候见过山西的煤,有卖不出去的时候?
“接下来,就得靠支书了。”
田山重重道。
“我们的好支书呀,你可得把担子挑起来......”
裴寂昌拉长声音,目光迷离,想起了远处的那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