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梦醒了,代西的日子也到头了。
别墅内,拉弥亚没有当场杀掉她,而是将她交给了姜十屿处置。
美其名曰让姜十屿出出气,报那晚对方给她下毒之仇,虽然没成功,但不妨碍拉弥亚贴心地为她准备了各种折磨人的工具。
郊区的某间小黑屋内,代西双手双脚被铁链吊起,如同一头待宰的羔羊。
她看着走进来的姜十屿,眼底却没有羔羊的温顺无力,也没有对未知死亡的恐惧,只有不甘。
“拉弥亚呢?”
姜十屿轻抬眉眼,平静地回视她, “她把你交给我了。”
极淡无绪的语气配上清冷的声线,宛如山巅冷冽的风在屋内回响,让代西觉得刺耳。
她不禁冷嗤,眼带挑衅地看着姜十屿,“你现在一定很兴奋吧,可以尽情报仇了。”
未完扫了眼身下桌子上五花八门的刑行工具,直截了当地问:“你打算先试哪个?”
“我没想过要你的命。”
姜十屿走到桌前,拿起一把最常见的匕首,接着转身来到代西面前,双目正视对方。
一束光穿透屋顶瓦片的缝隙落在她的眉眼,光影交错间她的眼神陡然凌厉泛起杀意。
“但这个想法仅存在于你向我下毒之前。”
那是她的禁区。
说完,她将匕首狠狠刺进了代西的心脏,干净利落。
鲜血在黑暗中绽放,屋外道路边的田埂上,几株婴潥花迎风开得正艳。
拉弥亚注视着监视器镜头下立身于血泊中的女人,回味着她刚才那心狠手辣的一刀,嘴角缓缓扬起。
至此,姜十屿成为了拉弥亚在湎北地区的违禁品生意的代理人,完成了卧底任务中最至关重要的一步。
她走出屋外,面向阳光,没有感到一丝轻松。
风中淡淡的氨味提醒她接下来的路并不通往光明,而是黑暗在等待。
拉弥亚为了让她尽早上手接替自己的工作,花了两周时间带她实地参观了各个原料种植地和加工厂,了解了线上线下的出货渠道等等。
姜十屿一边认真学习,一边默默将这些证据收集起来,收集的证据她没有立马交给警方,因为拉弥亚只是带她熟悉了传统违禁品的生意。
危害性最大的“冰渊”加工厂以及销售渠道等信息,对方并没有带她涉入。
对此拉弥亚的解释是让她先从简单的入手锻炼,等带着她完成这几单生意熟悉流程后,放手让她独自完成一单,如果顺利完成就让她接手“冰渊”的生意线。
11月的深夜,江风微寒。
姜十屿站在港口看着伪装成雕塑工艺品运往c国的百公斤KK粉,晦暗不明的眸光随着深夜下的水波流转。
“挺期待的。”
“我看你是期待更多的钱进口袋吧。”
拉弥亚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兴味笑道:“怎么样?这种钱如水般流进账户的感觉是不是很爽?”
“确实。”姜十屿不可置否,“爽到能让人上瘾。”
“呵呵……”
深夜港口的风声中混着拉弥亚的低声闷笑。
她拍了拍姜十屿的肩膀,“那你可得努力了,断瘾可是很痛苦的。”
姜十屿侧眸看向她,“这是在鼓励我,还是在威胁我?”
夜色下拉弥亚侧脸上的夜光刺青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她耸了下肩,“看你今后表现。”
姜十屿没耐心陪她耗时间谈漫长的今后。
“先说说今晚的。”
拉弥亚认真思索了许久,故作勉为其难的评价一句。
“还行。”
姜十屿“唔”了声,“你口中的还行就是很不错的意思。”
拉弥亚笑了,“你在误解。”
姜十屿看着离港的货船,“哦”了声。
拉弥亚:“……”
想说点什么反驳,但想了想后她掏出两根烟,一根递给姜十屿。
不一会儿,港口亮起两点火芯,风中飘起薄烟。
拉弥亚的声音响起,带着被烟草浸染后淡淡的沙哑。
“扎克他们在泗水滩的工厂我已经让人投入使用了,三周后会有一千公斤丙毒运往c国香省,上次走港口的货被查了,这批货你需要另想个办法。”
姜十屿迎着江风轻吐薄烟。
“好。”
江风将烟吹回,带着腥味,她皱起眉头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恶心。
她怀孕了。
医院里,姜十屿难以置信地看着手里的检查报告单。
她以为经期的延迟是因为吃了避孕药导致的,她不理解,也不懂。
“我有吃紧急避孕药……怎么还会?”
医生向她解释道:“那是因为避孕药是无法百分百避孕的,只能降低受孕概率,是常规避孕失败后的一种补充。再者哪怕是常规避孕,戴避孕套避孕贴也无法保证百分百避孕成功。”
要想真正百分百成功避孕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别做。
听完科普,姜十屿皱了皱眉,医生捕捉到了她细微的神情。
她从业二十多年,在门诊下不少未婚女病人的眉宇间都看过同款神情。
孕育生命是自然赋予女性的权利,但不是每个生命都是女性自愿行使权利获得的。
身为女性她理解这点,并尊重同性的意愿。
“胎儿如今6周,分娩期是在第37或者41周分娩,这中间会有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浑身不适各种变化可能美妙可能痛苦的过程……”
铺垫完,她看向姜十屿试探性地问:“你有什么想法吗?”
姜十屿垂眼沉默地看了看报告单,再抬眼时微蹙的双眉松开,那抹不安无措的神色消失了。
“怀孕期间要注意点什么?”
医生看出她这是要的意思,于是认真地回:“要注意休息,饮食方面肉蛋奶,各种营养都要补,有些东西要忌口比如烟酒,另外适量运动,注意卫生,最重要的是保持愉悦的心情,要开开心心的。”
叮嘱完,她开了一些补血补钙补维c以及各种字母的营养片。
“我看你不是本市人,后面要记得定期去医院检查。”
姜十屿接过药单,“好,谢谢你医生。”
走出诊室拿好药后,姜十屿坐回到车上陷入了沉思中,思索时的习惯让她下意识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烟,刚要叼上,耳边突然回响起了刚才医生的叮嘱。
她顿了一下,随后缓缓收回手中的烟放回口袋烟盒,神色茫然了一阵后,她伸手摸向了腹部。
车后视镜映着她的脸,神色平和,没有初为人母的开心与惊喜,也没有身份角色发生变化时的不安与焦虑。
她能感受到的只有一份责任感。
也许,这就是她和学长冥冥之中的缘分吧,两个不该在一起的人终究还是以一条意想不到的纽带捆绑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