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气氛突然安静。
姜十屿看着隗九川的眼睛。
他的眼神直白，带着审视，让她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内心深处的秘密仿佛在被窥探、披露。
长久的对视后，她指尖微微蜷缩，垂眸小声道：“和你一样，都是因为自己的母亲，我妈妈她是一名牺牲的禁毒警。”
她是不可能把自己曾经是三一的事告诉隗九川的。
开玩笑，那可都是黑历史啊。
如果让对方知道他养的那只天天吃得比猪多，拉得比猪多，还在他手上蛇过的大胖狗是她。
不仅自己脸丢没了，还让对方以后怎么面对她。
她可以告诉这世上任何一个人，但就是不会告诉隗九川。
因为她喜欢他，所以会在意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这很正常。
隗九川目光微凝，眼底的怀疑转瞬即逝，耳边回响起江畔边的那声“汪唔”。
事实上她昏迷时不止“汪”了那一声。
抱着她进屋时，她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肩膀，细若蚊吟地哼曲。
“汪！汪！汪唔~”
哼着三一常哼的狗儿歌。
自打上次见面后，隗九川就找他那位黑客朋友庄文调查了姜十屿。
结合三一的时间线查。
因为初次见面时，他就在姜十屿身上闻到了三一的味道。
那是一种闻起来让人很安心的味道，像炒熟的麦子加了点蜂蜜，有种幸福感。
他是名党员，坚定的唯物主义，从来不信什么怪力乱神。
但现在他想相信。
他希望三一没有真正死去，而是像小说中写得那样，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在他身边。
后来庄文发来调查结果，三一在警区苏醒的前一周姜十屿出车祸昏迷，三一牺牲的后一周姜十屿苏醒。
车祸前的姜十屿：美食、购物、旅游……
车祸后的姜十屿：运动、拳击、射击……
没有人会突然无缘无故的改变。
联想以前三一每次都黏着姜局，隗九川看着眼前的姜十屿，真的很难不往某个很离谱的方向去想。
除了以上这些，他还有一个怀疑的点。
“你为什么要调查蒋天？”
他调查蒋天是因为怀疑那晚是对方把消息泄露给了银K，她作为一个新来的实习警员为什么突然调查上司？
聊到蒋天，姜十屿就不得不撕开她和隗九川的伤疤，谈起那晚的事。
姜十屿抿了抿唇，缓缓开口问：“学长，你还记的两年前第四缉毒特警队出事的那晚吗？”
隗九川眸底暗光一闪而过，指尖摩挲着水杯杯口。
“当然。”
那晚的事一直在他的梦里重复发生。
想忘也忘不了。
“学长，你有怀疑过那晚的事不是意外，是警局有人给银K通风报信吗？”
隗九川指尖一停，眼神倏而犀利，仿佛能透穿人心，让人不敢有丝毫隐瞒。
姜十屿目光微移，不紧不慢开口，“我在实习时抓到一个毒贩，从他的口中意外得知了那晚的真相，他说他们当时是临时收到信息且清楚有五名缉毒警和一条缉毒犬，当时领头的人是林虎，我后来从林虎口中证实了那晚的信息是警局内的人透露的，不过他不知道内鬼的具体身份。”
她停顿了几秒，斩钉截铁道：“我怀疑蒋天就是那个内鬼。”
隗九川：“为什么？”
“原因有三点。”
姜十屿说：“一是蒋天任职期间，业绩稀烂，二是他在两年半前提议整治怒市的流浪狗，我了解过先前流浪狗抓毒的事，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周孟说那晚他们出发时，蒋天改路线走小路，导致汽车遇到路障爆胎，这才给了毒贩们行动的时间。”
紧接着她将实习期间蒋天种种可疑的地方以及从毒贩口中获知的那晚细节都一五一十地说给了隗九川听。
期间，她紧盯着对方的表情，对方全程只有淡淡的平静，唯独在她提到三一不是被毒贩撞死时，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姜十屿问他，“学长，你是怎么想的？”
隗九川沉眸思索许久，放下水杯，身子微微前倾，主动拉近与她的距离。
“我曾经也怀疑过蒋天，但就在刚才我不太确定了。”
“为什么？”
“首先业绩这点不是蒋天一个人能决定，先不谈，至于蒋天针对流浪狗，是因为他女儿曾被流浪狗咬伤，感染狂犬病去世的。”
姜十屿眼底闪过意外，“啊？”
“因为他女儿的死，蒋天痛恨流浪狗，为了发泄心中悲伤和愤怒，他私下投毒捕杀流浪狗意外毒死了小区内的几只宠物狗，狗主人集体去省局报案，最后他被罚款降职调去了怒市。”
这也是他刚来怒市就格外关注各区的流浪狗情况，在会议上不合时宜的提出整治流浪狗的原因。
“至于路障，后来救护车从另一条路过来时，也发现了爆胎的车，两条路上都有路障。”
姜十屿思忖半会，摇了摇头否定，“你说的这些只能证明蒋天有不是内鬼的可能，不能完全排除他的嫌疑。”
他是为女儿报仇和还是为金钱帮毒贩整治流浪狗这两者不冲突。
至于路障，谁知道另一条路的路障是不是后来铺的？
隗九川扫了眼她，“我不太怀疑是因为三一的死。”
他解释，“你说三一不是被那些毒贩开车撞死的，那它是怎么死的？当晚蒋天是在现场的，除非他有帮手。”
但转瞬他否定了这一猜测，“这没道理，明明交给毒贩就可以全解决的事，为什么蒋天要多此一举叫帮手过去守在那解决三一？”
最让他想不通的一点是，“他为什么要单单留下一个活口？”
这些姜十屿也没想懂，抱着枕头哑口无言。
隗九川继续问：“还有你怀疑银K身边有警方的卧底，你觉得卧底的接头人会是谁？”
姜十屿皱眉沉思，想死好多脑细胞。
各警局只管各自管辖范围内工作，安插卧底同理，银K的据点在怒市，能安插卧底的除了怒市警局，就是省禁毒局的人了。
有能力秘密安插卧底的一般只有那几个职位的人。
姜十屿思索一圈，觉得都不像。
她猜到：“可能是省禁毒局的人吧。”
隗九川抿唇没说话。
姜十屿从他的沉默中听出了不认同，“你是觉得对接人是怒市警局的人？”
问完，她脑中白光一闪，想到什么，神色陡然一惊，不可思议地问：“你该不会怀疑安插卧底的接头人是蒋天吧？”
不是啊……蒋天不是内鬼第一嫌疑人吗？
这怎么越推越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