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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哕——”

秦璎和谢邵齐齐发出干哕。

这地下密闭空间之中,死掉溶解的地胎实在又臭又恶心。

韩烈方才撕裂地胎喉咙的手爪,笨拙在秦璎后背轻轻拍,恐控制不住力道将她锤死。

另一只手爪狂扇风,想让她好受点。

相较而言,谢邵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

猪能从林中找到橡子,从泥里扒出松露,嗅觉自然不差。

谢邵因闻臭而双目冒眼泪。

唯一不大受影响的是韩烈,箱中世界他遭遇过更臭更奇葩的东西,因此还算稳得住。

秦璎接连干呕几声后问道:“死了?”

虽然那堆酱看着不像还能活过来的样子,但以防万一还是要问问的,以免根未曾除尽惹出麻烦。

韩烈给她扇风,转头看那地胎遗骸,有些感慨:“死了。”

“它集战场怨晦而生,是本不该出世的孽祟。”

秦璎抬起手臂,用勉强还算干净的手肘部位衣服擦了擦溢出的泪水。

“排查一下还有没有隐患,四处找找线索。”

她这般说着,没好气轻轻踢了一下谢邵:“别吐了!”

“还没我撑得住事。”

哇哇吐的谢邵腾不出嘴巴自辩,只是胡乱摆了摆手。

看他样子,韩烈替他解释了一句。

“当……野猪嗅觉发达,他闻到的臭味是我们的几倍。”

本想说当康,但韩烈想起秦璎之前脱口而出的野猪,于是硬是罔顾事实换了个称谓。

谢邵边吐边冲他翻白眼,怪模怪样。

秦璎掩鼻叹了口气,没去管他,怕把自己也引吐,领着韩烈在这转了两圈。

她顿住脚步,看那方臭水潭。

闷声问:“潭水水位是不是下降了?”

要是她没记错,刚才还满当当的潭水,似乎向下降了一截,露出黑色岩石的边缘。

面朝潭水,秦璎心中发冷:“那些水流入了地下水脉。”

看出她在担心什么,韩烈宽慰道:“您放心,地胎还不是成体,并不具备使大地生痈腐烂的致病性。”

韩烈的解释很及时,秦璎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成体地胎声如钟鼎,可生大疫,使人畜生黑斑通体溃烂而死。

这种描述,去很容易联想到曾席卷欧洲的黑死病。

那种烈性病要是在古城传播开来,会是多可怕的场景。

但秦璎没完全放心,她解锁手机丢给谢邵,对他道:“你去外面找信号,联系一下陈局长,组织消杀。”

她吩咐得很顺口,谢邵执行得也很麻利。

等他走后,这里骤然黑了下来。

但无论秦璎还是韩烈都没太受影响。

秦璎带着韩烈重新站回了那块石板前。

靠得近了,发出的白光越发刺眼。

“你真的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秦璎问。

韩烈默然摇了摇头。

在他的视野里,能看见的只有一片黑暗。

见状秦璎不再问,她只凝神看石板上的白光。

分神去倾听石板发出的声音。

出乎意料的是,可能是地胎和‘奶娘’的死亡,这块石板上原本晦涩的古老声音消失不见。

转而,出现了秦璎能听懂的声音。

白光朝她涌来。

再回神,她站在了泥泞的古城牌楼下。

地面青砖碎裂,遍地垃圾粪秽。

身后传来铃铃声和脚步声。

秦璎转头,只见一个穿着黄布衫子的车夫,拉着辆人力黄包车跑来。

她下意识闪躲,但只躲了一半,黄包车连人带车已从秦璎身体穿了过去。

好像她是空气一般。

她不确定自己现在在哪,身处什么时候。

正四处看时,突然神情微动。

街道尽头,一个挑着担子的矮个男人摇摇晃晃走来。

他腿脚似乎不利索,走路一瘸一拐。

秦璎朝他走去。

走近了才看见这人半边脸肿得猪头一样,看来才被人殴打过。

他挑着的担子,前边一个小红泥碳炉,后边是木头工具箱子和一架黄竹椅。

扁担上叮叮哐哐挂了个包浆铜脸盆,脸盆底坠个小铜丸,走一步担子一颠,铜丸撞击盆底发出脆响。

这正是个剃头匠。

秦璎急侧头将这人的长相记在心底,就听旁边有人喊道:“哎,胡大,剃头!”

听见这剃头匠姓胡,秦璎心中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鼻青脸肿的胡大听见有买卖做,急忙颠着担子走去。

他极会做生意,见人先赔笑作揖。

寻了个平整地,将黄竹椅子一摆面盆往泥炉上一架,就开始干活。

他手艺极好,剃头匠整容十六技,剃头、修面、刮须、掏耳,剪鼻毛,按摩……样样都是好活。

客人是个大方的,加钱享受了半套。

在胡大喜笑颜开,握空掌给他拍腿脚时,笑问:“你这脸是,又给放贷的打了?”

胡大闻言,肿老高的脸抽抽了一下。

但做买卖就是和气生财,再怎么被戳中痛处也要强颜欢笑。

胡大故作夸张,侧脸好让客人将他脸上伤看得更清,道:“可不是嘛,我三天没下来床。”

这熟客半躺黄竹椅上,好心劝:“你啊,还是少去赌吧。”

“去年连大儿子都卖了,今年老婆都病死了,你还能卖什么?”

胡大不爱听他卖儿子这事,脸肉眼可见的又僵了一瞬,嘴上却道:“您说得对,您说得对。”

“我啊,一定改!”

话音还回荡在街道,秦璎就看见胡大掂着刚刚收到的十几文钱,脚跟一转去了个路边赌档。

钱都还沾着上一任主人的味,眨眼间就赌输了个干净。

输了还不算,胡大被发现不还钱又来赌。

放贷的拎着他衣领提到大街上,劈手朝他脸上来了几记脆的。

打得胡大晕头转向,本就松动的两颗门牙,掉进了泥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