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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阳斜照在垂花门外的汉白玉石阶上,苏瑶握着鎏金护甲的指尖微微发烫。

她望着廊下那株老梨树,洁白花瓣被穿堂风卷起,扑簌簌落在母亲亲手绣的月白襦裙上。

自昨日回门后,婆母便提出要返乡一事,此刻正坐在东次间的紫檀木太师椅上,膝头放着刚收拾好的缠枝莲纹锦帕包。

“琛儿,”柳母鬓边的银簪随着话音轻晃,眼角笑出细密的纹路。

“莫要拿这般担忧的眼神瞧着娘。”她伸手抚过儿子束发的玉冠,指腹摩挲着温润的羊脂白玉。

“你看这临安的红墙碧瓦虽好,到底比不上咱们老家的青砖灰瓦亲切。”

柳禹琛单膝跪在软垫上,玄色锦袍下摆铺展如墨莲。

他握住母亲布满老茧的手,喉结微动:“母亲年事已高,长途跋涉为未免太过辛劳……”

“说的什么话!”柳母轻轻拍了拍他手背,腕间的翡翠镯子撞出清脆声响。

“你如今是圣上钦点的状元郎,咱们柳家祠堂要重修,族谱要修订,老姐妹们都等着我回去热闹呢。”

她望向立在窗边的苏瑶,眼底盛满笑意,“倒是你二人,该把大事提上日程了。”

苏瑶耳垂瞬间染上胭脂色,垂眸时瞥见裙裾上绣着的并蒂莲。

她绞着帕子的手指微微发颤,忽听柳禹琛沉声道:“母亲放心,儿子记得。”

“要我说,还是你们年轻人自己上心才好。”柳母起身走到苏瑶身边,将她微凉的手裹进自己掌心。

“等抱上大胖孙子,母亲这后半辈子就算圆满了。”

窗外的梨花扑进屋内,落在案头的青瓷瓶里。

柳禹琛望着母亲眼角舒展的皱纹,忽然意识到这些年母亲独自操持家中事务,鬓角白发不知何时已添了许多。

他深深作揖:“既如此,儿子便为母亲备下最稳妥的车马,沿途再派得力的仆从……”

“这才是我的好儿子。”柳母笑着拭去眼角的泪,又拉过苏瑶的手按在柳禹琛掌心。

“你们小夫妻好好过日子,等娘在老家安置妥当,就等着喝你们的双喜酒了。”

……

雕花木门被撞得哐当一声,柳清漪鬓边的珍珠步摇剧烈晃动,茜色石榴裙扫过门槛,带起一阵风卷着满地梨花。

她胸脯剧烈起伏,望着厅中正在收拾行囊的母亲,眼眶瞬间泛起水光:“母亲当真要走?”

柳母手中的青布包袱蓦地收紧,苍老的手指抚过包袱角细密的针脚——那是她昨日连夜缝上的。

“漪儿,”她声音发颤,却仍强撑着笑意。

“你如今是当家主母,这般风风火火闯进来,哪还有半分规矩?”

“女儿不要规矩!”柳清漪扑到母亲膝前,攥着母亲袖口的手微微发抖,腕间的赤金缠丝镯磕在檀木椅上。

“母亲不妨在临安多住些日子,女儿日日能给您捶腿揉肩,伺候您用膳……”话未说完,眼泪已滴落在母亲衣衫。

柳母抬手抚过女儿精心描绘的远山眉,指尖触到湿润的泪痕,喉头哽咽。

“傻孩子,哪有嫁出去的女儿还带着母亲的道理?”

她望着女儿鬓边新换的点翠头面,想起幼时替她扎红头绳的模样。

“再说……”柳母声音突然变得悠远,“老家的槐树该开花了,村口的老井,祠堂的台阶……”

枯瘦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椅把,“这些时日在外面,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柳清漪愣住了,她从袖中掏出张银票塞进母亲掌心。

“穷家富路,望母亲莫要推辞。”

见母亲要推拒,她红着眼眶急道,“您若不收,我于心不安。”

厅内一时寂静,唯有窗外的风卷着梨花扑簌簌落在青砖地上。

柳母望着银票上暗纹流转的金线,想起女儿幼时攥着铜板去买糖人的模样,终究轻轻叹了口气,将银票收进袖中。

“你这性子,还是和小时候一般倔强……”

斜阳将离别的身影拉得老长,柳清漪看着母亲登上马车,车帘掀起的刹那,白发在风中扬起。

她追着马车跑了几步,又猛地停住,攥着裙角的手在风中微微发抖。

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渐渐远去,唯有满地梨花,沾着未干的泪痕,在暮色里轻轻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