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府,翠竹院。
暮春的翠竹院浮着新笋破土的清涩,柳清漪腕间羊脂玉镯轻叩砚台,墨汁在宣纸上洇开半朵残梅。
如意踩着青石板疾步而来,月白裙裾扫落竹梢露珠,沾湿了鞋面上新绣的并蒂莲。
“夫人!”如意鬓边绢花随着喘息乱颤,“小厮通报,柳公子回来了!”
狼毫“啪嗒”坠入笔洗,柳清漪广袖拂过案几,打翻朱砂在洒金笺上。
她攥着裙裾起身时,金丝绣的丹凤振翅欲飞,腕间沉香木手串却簌簌作响:“禹琛回来了?”
“是啊夫人!”如意笑得眉眼弯弯,“您有所不知,状元郎的马车到城门时,那里可热闹了。”
柳清漪素白指尖按在窗纸上,恍惚又见出嫁前弟弟伏案苦读的身影。
“禹琛到何处了?如意,速速随我同去迎接。”
主仆二人踩着碎石小径疾行,回廊转角处忽现玄色锦袍。
柳禹琛束着同色玉带,腰间金牌在日光下折射出冷芒。
他墨发束得一丝不苟,却在见到姐姐时,冠冕上的东珠微微晃动。
“姐姐。”他喉结滚动,长揖时广袖扫落阶前落花。
柳清漪指尖触到他肩头微凉的云纹,看见他眼角细纹里凝着未褪的风霜。
光阴浓缩在对视的刹那,当年那个在祠堂罚跪背《孝经》的少年,如今已是金銮殿上簪花的新贵。
“我做到了。”柳禹琛声音发闷,突然想起年少闯祸受罚时,姐姐护着他的模样。
柳清漪喉头哽咽:“好好,禹琛不愧是我柳家骐骥。”
她忽而笑出声,眼角泪光闪烁,“当年你说要让宗祠匾额镀上金箔,如今倒真是应了这话。”
轻轻拍了拍柳禹琛的肩膀,柳清漪笑容中满是骄傲。
“好好,禹琛不愧是我柳家骐骥,兴盛宗室的重任就落在你身上了。”
柳禹琛坚定回应:“光耀门楣本是应尽之责,禹琛义不容辞。”
厅堂里檀木香混着新茶氤氲,柳禹琛摩挲着茶盏边沿,青玉盏托映得指节发白。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姐姐,我信中提到之事……”
柳清漪端茶的手顿了顿,鎏金茶托与杯盏相撞发出轻响。
她看着弟弟紧张的神情,故意拖长声音,爽朗大笑:“哈哈,都已办妥。
苏知县已应允你和苏瑶婚事。
婚期定在七日后,我派去接母亲和族里的一些老人,他们两日后即可抵达。”
柳禹琛听后,心中大石终于落地,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
范府家主范聿恒身着一件暗红色绣金线的长袍,头戴镶嵌宝石的玉冠。
见到柳禹琛这位小舅子,喜不自胜,恨不得把府里所有的好东西都拿出来款待。
他拉着柳禹琛的手,笑道:“今日必要一醉方休,庆祝我弟高中状元,又即将成婚,双喜临门!”
柳禹琛也不愿驳了已是爵爷的姐夫的面子,痛快应允。
周嬷嬷按老太太的吩咐送上大额银票,传话:“这是给柳公子日常应酬往来的花销,切莫委屈了自己。”
府中的九房姨娘也各自送上了礼物。
有的送上了精美的首饰;
有的送上了昂贵的布料;
还有的直接送上了沉甸甸的银两……
纷纷表示恭贺。
临安城各阶层人士,从权贵到商贩,从读书人到在职官员,纷纷送来了礼单和请帖。
一时间,范府门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真真是锦上添花,风头无二。
本该一切顺风顺水,苏知县那边却出了岔子,全府被蒙上一层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