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过了垂花门就见李安一个人站在院中,随即示意麟祺叫他自己先进屋去。麟祺看着李安就来气,小六子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都是因为他。
“四爷。”李安俯身施礼。
清源见状忙将李安扶起,怎么说他也是伤员一个。“怎么不进屋休息?”
“屋里闷,我这出来走走,透透气。”李安低声说道。
“怎么有心事?”清源笑笑。
“四爷,六子这是因我才伤成这样的,我这心里疼的厉害,情愿受伤躺着的那个人是我。”李安哽咽道。
“还不是因为我没有安排的周全,不然哪能叫小六子有此一难。”清源也是极为自责,“今日你也受到惊吓,还得好好休养才是。”
李安忽地记起陈兰花与香菱的对话,又与清源说了一遍。
清源想了想,这内中信息可是不少。可想到麟祺还在屋中,自己此时若是丢下他,别说今晚了就是再过几天也怕过不了这个坎。
清源、麟祺,大龙、柱子,再加上六子、李安和喜子,七个人炕上地下坐的满满登登的,房中的温度也在渐渐提升。李安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缩在炕角一言不发,直到他们回了东跨院休息,李安躺在被窝里依然还是被气得鼓鼓的。
麟祺和德文早已进入了梦乡,西厢房那边也熄了灯。清源回想着李安与自己所说的话,对比今晚发生的这一连串的事情,显然是环环相扣互有关联。
清源几人看了那封信后也想借此探个究竟,无论美枝子的身份如何其背后定是有什么谋划才是。想想李安与美枝子相见为何不选在幽暗僻静之处,反而是街边的夹道处,这不就是特意向他人展现出二人熟识交往的样子吗?现今借用幽会之名将信投掷在府中,自是不会叫他人感到意外。
美枝子会不会是“隐宗”之人?清源不仅破坏了陈兰花用孩童炼蛊一事,还用术法将魏老五擒获,后有乘风师叔将其打伤,自是会叫陈兰花认为清水观与章府中的“小道士”有所关联,那美枝子魅惑李安用来探知章府情况自可说得通。
若说美枝子非“隐宗”门人倒也能有迹可循。章府四爷是位道士这在红枫镇上也算不得是个秘密,毕竟有人曾用术法与东瀛阴阳师先后交手,加之此前马真人亦被阴阳师受伤,那倭人对身边道门中人加以关注防备亦无不可。
美枝子所用毒粉既与“隐宗”同源,那就说明倭人极有可能与“隐宗”常有往来互相勾结,若是这样的话那就可决不能等闲视之。几人原打算在李安和美枝子见面之时来个“引蛇出洞”,用术法也弄几个异象出来,倘若陈魏二人躲在贸易公司,亦或阴阳师也在内中,这些人绝不可能坐视不理。
清源偶然听到了林嫂讲述的老街旧事,那时便也有了个大胆的猜测,林中坟冢也许会成为陈魏二人的藏身之处,魏老五可是会找一切可能去供养魔神的。清源今晚也是特意备足了法器和符纸,便是打算此事之后再去北面的林中走上一遭。
陈魏二人的出现倒是验证了自己先前的猜测,也证实了这一切皆是受了陈兰花的指使。那既然李安与美枝子相识绝非偶然,自应是放长线钓大鱼才是,可今晚又为何将李安抓了去?听陈兰花之言绝不可能留下他这个活口,难道除了打探章府消息之外还有其他目的?
既然他们也在暗中关注清水观的动向,那就说明除了香菱还有其他人,无论是陈兰花的人,亦或是“隐宗”之人还潜伏在红枫镇的周边。这个消息必是要尽快送至凌昊手中。
清源轻轻的推开房门来到院中,这转眼就到小满了,没想到夜里的风还是有些冷的。
香菱的确是个重要的角色,她似乎是外界与陈兰花之间联系的重要一环。圣母?道门之中的“十二圣母”那是千年来受人间香火供奉的神只,一般人怎能承受得了这等尊称。
“隐宗”内各阶称谓分明,自宗主,祭司、长老,护法,执事直到门徒、信众共计七阶,从未听过还设有“圣母”这一阶,倒是行巫蛊之术的地域有人尊为“圣母”、“圣女”,难道陈兰花真的不是“隐宗”之人?
破院中那场打斗皆因日本浪人见色起意引发,香菱办事不利?绿瓷瓶、蛊虫、死掉的两个女子,显然她们就是来与陈兰花汇合的。那几次跑掉的女子会不会就是香菱?
原料?对于陈兰花而言,极有可能是制作毒粉亦或炼制蛊虫所用的物件。现今进出关外的人与货物不是经过山海关便是要经过旅顺口倭人的租界,想想陈兰花与香菱的对话,他们与倭人之间也是各自盘算,互相提防。
陈兰花叫香菱盯紧日本人的进度,看来倭人应是还在筹谋运作什么,能叫陈兰花这种人如此重视,那绝不可能是什么好事。
香菱此时应不知晓此事生了变故吧。那封信?李安既已死于“圣母”之手,那章府次日定会发现少了个人。这是打算叫章府去贸易公司要人?现今李安未死,他们又该有什么筹谋?
这封信?这封信既然能投在章府,会不会也有一封写有李安字样的信出现在贸易公司?香菱杀死一个美枝子岂是难事?陈兰花这是要来个一箭双雕啊?若明日贸易公司的人真拿了一封信来府里寻找美枝子的下落,这绝不是一个“我不知道”就可解决得了的。
清源不再迟疑,去静室换好了夜行衣,脚下运力借着院墙纵身翻了出去,隐在夜色之中向着贸易公司的方向快步跑去。
贸易公司没有一丝光亮传出。清源伏在暗处不敢离得太近,足有一盏茶的功夫依旧不见有任何的动静,正盘算着要不要通过夹道去后面的库房看看,忽地就见正门上的飞檐处有些异样,眨眼间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清源拾起身边的一块石子瞄了瞄,这距离有些远。自裴镇长上任之后,这街上收拾的也忒干净些,想要找个藏身的地方也没有。
清源又取出一枚符纸,想了想又放回怀中,此时还是不用这个的为好。正在寻思的时候,就见贸易公司的边门被打开,一个背着包袱的人走了出来,随后一个身着和服的女子快步追了出来,塞给那人手中一个物件,这才又急匆匆的进了门。
就在那人头也不回的向北走去的时候,清源眼见飞檐之上竟悄然无声的飘下一枚巴掌大的纸人,远远的飘在了那人身后。
清源惊讶的看着,却是一动不动的继续伏在暗处,果不其然一道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街上,那黑色的紧身衣似乎与这周边的黑暗融为了一体。
这是阴阳师。清源心下顿感不妙,恐怕那背着包袱的人会有性命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