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江拿起白瓷茶壶,给两人的茶杯续上了水。
冒着热气的茶汤,冲得漂浮的茶叶,上下翻滚起来。
陈老师长期被欺凌,恐怕已经习惯逆来顺受了,现在应该给她注入自信和勇气,激起她的反抗精神。
“喝口茶,舒缓一下情绪吧。”
陈老师慢慢从沙发上起身,拈起了杯子小口喝着,感受着烫人的温度。
“你是不是认为,滕浩的人脉远远超过了我们,所以不愿意求救,担心救不了自己,还会拖累我们。”杨子江要打开她心结。
见陈老师轻轻点了点头,他笑了笑。
“我猜测他应该有交往省里的人,所以你才会绝望。
其实权力的博弈与制衡是件很复杂的事,不是单纯的比帽子大小。
党的政策是下管一级,不得越权,省里想介入东海事务,必须走组织程序办公厅发文协调。
也只能以工作名义刁难公安局,东海是副省级城市,这样谢书记会要求省里负责人做出工作解释。
如果想以个人影响力干预,在当下的时局非常敏感。
所以你不用多虑,我们有能力威慑他放手。”
陈老师眼神闪烁地噢了一声。
杨子江知道她还有顾虑:“无需担心他手下的勇悍,再强也对抗不了公安机关,只要你不同意警方会提供保护,违法就抓人,包括滕浩。”
“好的。”陈老师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丝笑意,“别人承诺公安会提供保护,我不相信,但是你说我绝对相信。”
杨子江微笑地点了点头:“那就从头说起吧。”
陈老师喝了一口茶,眼神渐渐朦胧如雾。
“四年前刘林出国前,留给我一笔资产包括这间俱乐部,我不想应酬要卖了,他说这是结识权贵的场所,多认识人以后的路好走,我就经营了。
一年多前,滕浩来这里和官员商谈,看中我了。”
陈老师的手,紧紧抱住杯子,身体缩了起来,声音越来越轻。
“那时候我交往了一个老实本分的富家子,他手下直接就把人赶跑了,当时跟滕浩来的人,那几天陪他来的是省发改委主任,和省委机要局的副局长。
平时结识的那些官员,没一个人帮忙,我也不敢向你们求救。”
一个女人求助无门,面对一群权势滔天的男人,也只能是屈从了,杨子江嗯了声。
“报警都没法报,打着谈恋爱的名义,你不在,报了也没用。”陈老师眼中的泪珠,一滴滴掉落,“我根本无力反抗。”
“事态怎么演变到了现在这样子?”杨子江问。
沉默片刻,陈老师缓缓开口了。
“起初我想就这样认了吧,女人总要找个依靠,对我好一点就行。”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恨意,“谁知道,这家伙很快露出了真面目,喜欢性虐!”
杨子江感受到了她深藏心底,压抑许久的冲天怒火。
“心情好还行,下手轻点,要是不好,就捆起来皮鞭抽,吊起来木棍打。”陈老师浑身都颤抖起来,“还有更残酷的手段,针扎,电击……”
陈老师一拉毛衣,雪白的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到处都是,还有一道道红肿的鞭痕。
她再翻下了衣领。
脖颈处,暗红的伤痕中间,一圈皮肤有深深的鲜红压痕。
“他还给我戴项圈,栓铁链,根本不把我当人,完全就是一个发泄他扭曲欲望的工具,他说喜欢听女人尖叫,越凄惨,越痛苦,他越兴奋。”
杨子江心疼的无以复加,强加女人酷刑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兽欲,这个畜生!
“我每天都生活在地狱里,可又不敢死,死了他说找我父母算账。”陈老师的身体,软软地滑到了地板上。
杨子江连忙跑过去搂起了她,感觉怀中的身体,在恐惧地剧烈发抖,如狂风暴雨中的一株柔弱小草。
“相信我,一切都结束了。”
“陈老师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这是真正打开心扉的情感宣泄。
“救我……小杨……你能救我是嘛。”她紧紧缩在杨子江怀里,泣不成声。
“能,你放心。”
杨子江将她抱到了沙发上,拉过毯子给她盖好,踱着步思考着对策。
这件事现在就介入,哪怕证据足够,也只能以故意伤害罪加强制侮辱罪起诉。
这样惩罚太轻,还未必能成功,滕浩的法务肯定准备好了充分的证据,证明是双方自愿的性游戏。
而且过早站出来暴露自己,极不利于对太平洋展开的潜行猎杀。
但让陈老师继续承受非人的折磨,等待最终胜利的号角,那极其漫长遥远,还让她在地狱中穿行简直毫无人性。
有了,保护性抓捕!
也测试一下滕浩的警觉性,正好看看有哪些党羽会来捞人。
在悲怆绝望的幽咽中,他决定了策略。
“我扶你去洗一下脸,打起精神,我有办法了。”杨子江将满面泪痕,妆容凄惨的陈老师扶进了卫生间。
坐下开始思考着细节。
过了二十分钟,陈老师卸了妆出来了,美貌白皙的脸上,果然有大片血紫。
“抱歉,让你看到了不雅的形象。”陈老师勉力一笑。
“没关系,时间会让你恢复从前的优雅从容。”杨子江请她落座,“现在商量对策,俱乐部有没有透漏过税?”
陈老师愣了下,连忙摇头:“没有,都是按时足额交税。”
“现在没有也有了。”杨子江缓缓地说。
“今天下午税务会对俱乐部进行稽查,发现逃税额在五万以上,已经达到了立案标准,大约在四点案件会移交公安,今晚警察将上门对你强制传唤。”
陈老师啊地叫了一声,掩住了嘴,眼神既慌乱又迷惑。
“之后警察会带你到一个地方指定居住,没有任何人会来打搅,你就在那好好调养,合适的时候我再让你出来。”
“这样……可以吗?”陈老师不安地问。
“滕浩再找你,他就要先过了公安这一关,现在我要安排事宜了。”杨子江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