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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华上宫夫人出了名的嫉恶如仇、爱惜凡人,龙宫祸害一方的十二条孽龙,夫人那脾气,说宰就宰了;大禹治理巴蜀洪水时焦头烂额,夫人那道法,说传就传了;神女峰脚下的航船、百姓,深受夫人耕云播雨、育种灵药、显灵救灾之恩,千年香火鼎盛,万载青史流芳。”——《神女风华志》

百目魔君这才微微一笑,压低嗓子,调戏夫人道:“你嫌本君嗓门大,本君就软语道来,你又何必阴阳怪气。”

听到这妖王用“你”相称,巫山夫人起鸡皮疙瘩,只觉得浑身难受,又碍于母亲法旨,不能没理由地跟这妖王翻脸,只得挑刺道:“这猴上天救了四姑娘,正顺了蛛儿母女的心,你又如何能挑唆蛛儿反水?肯定用了下贱手段!”

百目魔君用饮茶来掩饰尴尬,吭哧瘪肚地笑道:“你有所不知,那四姑娘从来自命清高,不管家务,跟二姑娘她们不对付,加上本君略通丹术,咳咳,给几位姑娘下了几厘百鸟毒,以命要挟,因此策反了她们。姑娘们若不为自个活命着想,那才叫天诛地灭哩,夫人明鉴……”

巫山夫人陡然翻脸,拍桌娇斥道:“区区多目怪,也敢叫本宫做‘夫人’?”

“你既不像蛛儿般,在天上便与本宫有交情;又不像众姊妹般,与本宫礼尚往来!”

“谁给你狗胆,敢对本宫胡言乱语!”

看到巫山夫人对魔君翻脸,二姑娘、五姑娘都在外面偷听,捂着唇窃笑。

大姐连忙去扶巫山夫人拍翻的茶盅,拭去茶几上的茶水。

二姑娘临机决断,匆匆进来,默不做声地撤走了魔君的茶几,往他跟前丢了个蒲团,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魔君瞪着二姑娘背影,难以置信地转头看跟前的蒲团,犹豫一会,才屈膝跪下去,低头认错道:“下界小妖,不懂天上规矩,鲁莽冲撞了上仙,请您看在昆仑面上,宽恕小妖这一次。”

巫山夫人只有监察之权,没有责罚之权,也不能真的赏这妖王耳刮子,只得转身消气,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边冷冷道:“解药拿来!”

魔君傻眼了,没想到巫山夫人来这一出,连忙瞟紫蛛儿,用目光询问,如何是好。

紫珠儿打圆场道:“回夫人的话,感念夫人厚恩,师兄杀退猴子后,为表我等背刺之功,已解了我们的百鸟毒。”

巫山夫人的酥胸起伏,气犹未尽,看着那低头的魔君道:“你还算是个人——呸,你还算是通人性,知道给她解毒。”

魔君也不敢对上巫山夫人的目光,唯恐路出马脚来,只低头暗想:“紫蛛儿也没说这巫山夫人如此疯批啊,怎么聊着聊着,就开始替紫蛛儿抱不平了,果真是girls help girls啊!这么多戏,俺老孙差点没接住。”

想到这里,魔君也不敢给自己加戏了,垂头丧气,不言不语。

巫山夫人十分聪明,见好就收,继续责问正事:“四姑娘呢?猴子就没带在身边?”

魔君作茫然道:“不知四姑娘去向。那猴子好不容易从天庭劫四姑娘回来,又岂有带她涉险之理,定然藏在猴子老巢了,不如去花果山搜搜看。”

巫山夫人长吁一口气,微微点头,思考一阵,才如释重负道:“既如此,那抓猴子和四姑娘的事,就留给天王殿和妙严宫去扯皮了,与本宫无干。蓝皮怪,你随本宫上一趟昆仑阆苑,把刚才说的话,一五一十禀告母亲,这件事就此了结。母亲若降罪,你也得受着。记住了?”

魔君的脸皮抽动两下,慢慢重复道:“蓝皮怪?”

天命人怎地也没想到,这百目魔君这么不遭神女待见。

巫山夫人霸蛮道:“怎的,你还想听本宫尊称你做百目真君?你是否吃多了蘑菇,生幻觉了?”

“给本宫记着,上阆苑时,哪怕吃罪,也要哭求母亲宽限昆仑宝钗三个月,我自会替你说好话!”

魔君难以置信地挣扎道:“多借三个月宝钗,也是给紫蛛儿享用,本君得不到一丝好处!”

巫山夫人又拍桌子:“好,你不听我的话,我就到母亲面前,添油加醋,倍说你的不是,着王灵官来把你炼了,另找个听话妖王来接管黄花观……”

魔君连忙磕头:“谨遵仙旨!谨遵仙旨!”

巫山夫人转头对目瞪口呆的紫蛛儿说:“斋饭就不吃了,人肉极腥燥,你这的石盆玉碗都飘着臊味。我先带蓝皮怪上天,了结一桩是一桩。”

紫蛛儿急忙送巫山夫人:“蛛儿感念夫人厚德。”

一神一妖,两个美人走出兰房,留下天命人变成的百目魔君,跪在兰房里风中凌乱。

他原本想化作魔君,摆布计策,糊弄巫山夫人,拖延一段;等巫山夫人识破真相,再以昆仑金钗为筹码,以武力胁迫巫山夫人去跟昆仑讲述谈判条件,再拖延一段。

但是,天命人万万没想到,这巫山夫人,居然狂踩魔君,只为给紫蛛儿出气、解毒、借宝,最后还要带魔君上昆仑阆苑?!

这可如何是好?

在魔君凌乱时,那巫山夫人与紫蛛儿走到院门,正在细细对紫蛛儿交代后事:

“你这百年如何养猪,我都不管你了。等你寿元尽时,我会差小妖暗送你一道云华上宫妙符,你烧做符水服下,下一世投了胎,天生就知来云华上宫的路,我自会收留你,再教你修炼之法,至于能不能成仙,就看你投的什么胎了——这百年里少吃人肉,多喝仙茶!”

紫蛛儿听到这细细叮嘱,感动得泪流满面,双膝一软,不由得身子滑下去,跪在巫山夫人膝前,垂泪道:“夫人用心良苦,蛛儿不识,与夫人生嫌隙,罪该万死;夫人之恩,万死难报!”

后面的大姐、二姑娘、五姑娘听了,都感同身受,为欺骗夫人而惭愧,不由得低头垂泪。

巫山夫人淡淡道:“你是个痴情人,在月宫做嫦娥时,就温柔可爱,单纯善良,如今成了母亲的棋子,也不改纯粹,专一如初。这世道,都是蓝皮怪那等小人得志,我不管你,谁还管你呢?”

幽幽一叹,巫山夫人又换了一副凶恶的面孔,朝兰房里娇斥道:“蓝皮怪,磨磨蹭蹭,等过年呢?给本宫利索点!”

二姑娘、五姑娘齐齐回头一看,只见那蓝皮魔君面露凶相,虎背熊腰地走出兰房来,一边走,一边抬手抠耳朵,一脸狰狞道:

“夫人哪,我恐怕是上不了天庭了——”

二姑娘精明,一瞧蓝皮怪那凶相,就猜到那扮作蓝皮怪的猴子要掀桌子!

特别是那个抬手抠耳朵的动作,二姑娘特别眼熟,一定是要从耳朵里抠出棍子来,一不做二不休,对巫山夫人行凶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