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入春不久,岭南一带地区,雨便怎么也下不停,南织鸢被这场雨困住了,她原本要去山的边缘采些野菜的。
没办法,她若不勤快些,夫君和婆母,吃什么呢?
夫君读书辛苦,若不吃饱,定然无心读书。
这场雨,到底何时才会停呢?
等了一会,南织鸢终于坐不住了,她立马收拾东西出门,不行,不能等了,再等下去,那点点野菜会被别人发现的。
到时候,就没得吃了。
想到这里,少女不禁加快了脚步,她更着急了。
那小片野菜就在山脚,被一处藤蔓掩藏,若不细看,难以发现,这还是昨日天将黑时她发现的。
若不是怕天黑看不见,她昨天就会全采光。
很快,南织鸢就到了目的地,她嘴角弯弯,很开心。
有野菜,中午再炒两个鸡蛋,还有昨日剩的一点猪肉,这一餐还行,夫君也能多吃点。
可让南织鸢没想到的是,她摘野菜摘着摘着会看见一只手,她差点被吓死。
“啊。”
她惊呼一声,胸腔跳得极快,少女拔腿就要跑。
可没走两步,她的腿脖子突然被人攥住。
“啊。”
她更是惊恐了,叫得也更大声了。
“不要杀我。”
她摇头晃脑,眼泪都要出来了,她不想死。
可抓她脚脖子的人迟迟没什么动静,等她低头一看,只见一双血手,而手的主人此刻紧闭双眼。
是个男子,脸上糊满了鲜血。
南织鸢挣扎开了之后直接就跑了,可没跑一会,她又顿住了脚步,见死不救吗?
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会浑身是伤躺在这里?
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她要救他吗?
南织鸢心中纠结,越纠结,她的头就越疼。
“不管了。”
她安抚自己,她如何能救他?她一个人,救不了人的!她就不发善心了。
可……最后她还是发了善心,她过不了自己那道坎。
南织鸢一个弱女子,还是妇道人家,她不敢让人知道自己救了一个男子,因此,她直接将人藏在原地,自己去弄了些草药给他治伤。
普通的止血药草,她还是认得的。
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等忙完一切之后,她才匆匆赶回家。
彼时连母已经在破口大骂了,“出去做什么了?怎么那么久?”
“家里的事情不用做?是不是偷偷出去偷懒了?是不是想要累死我?”
她一个老太婆,年纪大了,什么都不想做,有儿媳妇了,自然是儿媳妇伺候她才是。
“没有,娘,我没有。”
南织鸢眼神闪躲,根本就不敢看她的眼睛。
“没有最好,快去做饭,待会还得给霁儿送去。”
连母看见她就觉得晦气。
这南织鸢就是下贱,她看着就不喜欢。
竟然抢了自己姐姐的未婚夫,简直可耻!嫁来就算了,连嫁妆都没有多少!简直丢人!还要吃她连家的,喝她连家的。
连母实在不喜欢南织鸢,使唤完她做事之后,自己出去散步了。
南织鸢立马捡柴烧火洗菜煮饭,她原本也不太会煮饭,可嫁给连晚霁这么多年,她也学会了一些。
她将野菜煮了,直接煮汤,这样也能喝饱些,猪肉和鸡蛋,都要留给夫君吃的。
婆母说了,家里就夫君一个人在用功,好的都要紧着他,这样,等夫君高中状元,她就熬过来了。
南织鸢也是这样想的,可她偶尔还是会很馋猪肉,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吃猪肉了。
一个月有一次,就算好了。
为了让夫君吃饱,她还和面打算做两个猪肉鸡蛋包子。
等她忙完,刚刚好一个时辰过去了。
连母到点回来吃饭,刚进屋就开始数落她:“这个点了,你竟然还没有给霁儿送去!是不是想要饿死他?”
“快去送饭。”
连母根本就不会考虑南织鸢的死活,只要儿子好就好。
此时,南织鸢的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了,她从天蒙蒙亮的时候忙到现在,早上也只喝了两碗米粥,当然,米没见几粒。
“娘,我知道了。”
被人催促,南织鸢也不敢耽搁,很快,她就出门了。
鬼使神差的,她想到了早上的那个男人,也不知道他身上还有没有在流血?若是醒了的话,他肯定饿了?
想到这,她好人做到底,将原本要给连晚霁的两个包子挪走了一个,她去了那片藤曼地。
男人还在昏迷,他还没醒来,最后,南织鸢将一个包子放在他身上。
若他有机会醒,吃了就自己走吧!
忙完这件事,南织鸢又马不停蹄出发去镇上了。
从村里走到镇上,要一个时辰,她走到两条腿都要废了。
等她到的时候,书院刚刚好开门了。
一群书生从里面走出来,而门外,全是拿着食篮子的家眷。
南织鸢走到一棵树下等连晚霁,嫁给他这么久了,她每次都在这里等。
不多时,连晚霁从里面出来了, 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同窗,正在和他说说笑笑,看见南织鸢的时候,他张口:“连兄,嫂子来了。”
连晚霁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在看见南织鸢之后,他冷脸:“莫要胡说,她是我远房表妹。”
这几年,他都是这样对同窗说的。
“表兄妹更是亲上加亲,连兄,你说是吗?”
同窗开着玩笑,连晚霁的脸色却越发难看了。
不过只是一个自荐枕席小人罢了,亲上加亲?不可能!
“你先走吧。”
眼见着快要走到南织鸢身边了,他立马让同窗离开。
同窗点头,也不多说什么,他也饿了,该去吃东西了。
看着同窗走远后,连晚霁才漫步走到南织鸢跟前,他神色较刚刚更清冷了。
南织鸢早就习惯了:“夫君,快吃。”
她还得等他吃完将所有东西带回去,回家之后,她才能吃。
这会,她的肚子闻到包子的香味,忍不住咕咕咕地叫了起来,好饿。
可连晚霁仿佛没看见她眼中的渴望,只吃着自己的。
她给他带了一碗米饭,猪肉鸡蛋,还有一个肉包子,他全吃完了,一点都没留下。
南织鸢看着,眼中的渴望都要将自己给湮灭了。
她又吃不到肉了,不过没关系,等夫君高中,她要吃多少肉都行!
“回去吧。”
若不是不想劳累自己的母亲,他决计不会让南织鸢送饭。
三年过去了,他看见她,还是觉得恶心。
自荐枕席的小人,抢了自己姐姐的未婚夫,当真是好算计。
连晚霁想到这里,浑身更阴暗了几分,他甩袖离开。
南织鸢不知道人在想什么,她脚步加快,打算回去立马吃东西,野菜汤也好。
可让她绝望的是,等她回去,东西全没了,婆母一个人吃光了。
那她吃什么?
“你一天什么都不做,需要吃什么?”
连母看着她,直接一句话就给打发了。
南织鸢生气,可生气又能如何?
想了想,她出门了,她要去拿回那个包子,反正那个人没醒,她先吃了垫垫肚子。
等南织鸢到了地方,她发现人确实没醒!她心安理得又将包子给吃了。
可就吃一个包子,她还是好饿。
人在极度饥饿难受的时候,就会多想,这个人身上,可有银子?
她并没有多少银子,身上唯一有的几十文,还是她攒了很久才有的。
“如果你有银子,我就去给你请大夫。”
她对着他说,说完,小手在任腰间一摸,她确实摸到了什么,可好像不是银子?
就在她要再确定确定的时候,她的手突然被人抓住,这次,把她吓得够呛了。
不过很快,她又松了一口气,人没醒来。
南织鸢得了自由之后,又匆匆地跑了。
当晚又下了雨,雨还有愈来愈大的趋势,她不禁又开始担忧了。
那个人怎么办?浑身是伤就算了,要是淋了雨,怕是会起热,若无人施救,定会死。
南织鸢本就良善,很快,她又出门了,连母以为她去挖野菜,也没有说什么。
最后,南织鸢去求了村里唯一一个有牛车的大爷,让他帮忙将受伤的男人运到了闹鬼的道观。
“大爷,这是五文钱。”
将人放在道观之后,她也没有久留,很快就和大爷走了。
等到了地方,她才给铜板。
“有一件事还请大爷帮忙。”
南织鸢请求他不要将此事说出去,她还谎称说那是她的远房表哥。
大爷淳朴良善,答应的事情自不会说,他也知道连母的性子,泼辣妇人,要是让她知道这件事,眼前的小姑娘怕是要被误会了。
“三文钱就够了,剩下的你拿去请大夫。”
“我看他病得很重。”
去找赶车大爷之前,南织鸢早就将血迹给擦干了,这才不惹人怀疑。
“多谢。”
她又道了谢,之后匆匆往家赶,天早就黑了,不出意外,连氏又骂了她。
“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在外面偷腥?”
“你要是敢给我儿子戴绿帽子,我将你扫地出门。”
连母骂骂咧咧,南织鸢一声不吭,毕竟,她除了这里,也无处可去。
娘家?爹爹不喜欢她,只喜欢继母和嫡姐,爹爹的眼中向来没有她的存在。
她还在奢望,她做得再好些,婆母和夫君,就都会喜欢她,她也能安定下来,有一个自己的小家。
……
接下来的三日,南织鸢都不敢去道观看那人,其实她一直都在暗暗祈祷,那个人早些醒来,然后自己走,这样,她也没负担。
可偏偏,第四天去的时候,人还在,他还发热了,浑身烫得要命。
南织鸢忙上忙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布沾水给敷在他额头上。
许久,他终于退烧了。
察觉到男人嘴巴有些干裂,她又给人喂了些水。
“你快醒来吧,醒来之后就走吧。”
她呢喃着,救人真累。
南织鸢又待了一会,留下一个包子之后就走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走了之后,赫其樾就睁眼了。
其实从被搬上牛车的那一刻,他就清醒了。
是她……救了他?
赫其樾脸上满是冷意,整个人仿佛没有丝丝温度,余光瞥见放在一边的包子,他没拿,即使他早就饿了。
……
从这一天过后,南织鸢天天都去道观,救人救到底,她怕他又发烧了,然后死在那里。
每一天去的时候,她都会带一个包子去!然后又会将昨日他没碰过的包子带走。
南织鸢不知道的是,她每次来,赫其樾其实都是清醒的。
他能感受到她触摸他额头的手,也能感受到她给他喂水。
若不是不想与人多说什么,又念在她救了他的份上,他早就杀了她了。
“怎么还没醒呢?”
南织鸢开始担心,他该不会已经死了吧?那他怎么可能还有呼吸呢?
他到底醒过没有?
少女大着胆子,她将头趴在了男人的胸膛处,她想要确定,他的心还会不会跳?
她做这个动作并没有其他什么意思,可赫其樾浑身紧绷,他的心跳得更快了,除此之外,心底一处躁动感让他很不适。
这个女子,她做什么?
就在赫其樾想着要将人推开的时候,少女主动退开了。
时间到了,她得回去了,不然,惹人怀疑了。
还好这个道观闹鬼,平常不会有人来,所以她也不怕有人会撞见她在这里。
一直到南织鸢跑远,赫其樾才睁开眼睛,他神色清冷,脸色幽暗,那藏在发尖的耳朵,却红透了。
他想,若不是他的腿也受伤了,他绝对不会留在这里!
那个女子,太过放肆了,他有种杀了她的冲动。
又过了两日,南织鸢发现自己放下的包子被人吃了,这就说明,人醒来过了。
可等她看过去,却发现人依旧紧闭双眸躺着,难道吃完又晕了?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她又确认了一遍人还活着,之后放下包子就离开。
赫其樾看着人,心情复杂,也不知那群属下何时才能找到他?简直都是废物,这么久了,还没有寻过来。
这会,他恨不得早些离开这,他还有大事要忙。
这一日,南织鸢来的时间与往常不同,彼时赫其樾在小遗。
……
作者话:【脸红】小遗:拉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