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应飞扬心头一紧,生怕师我谁因为不快暴起伤人。此处非比幻界,师我谁若要杀他,他便绝无生机。
师我谁却只是不快的哼了一句:“达摩神剑?若你真能让最后失传的两招真能重现,老朽倒想领教一番。”
应飞扬叹道:“不过幻境臆想罢了,不值一提。”达摩神剑,虽不能像幻境里那般让他突飞猛进,但也是罕世难见的剑法,结果到头来只是一场空梦,应飞扬心头也颇感失落,轻轻叹了一声。
忽然,应飞扬脑中灵光一闪,闪出个念头。
幻境虽幻,却非全无凭依,或者说恰恰相反,幻境中的景,人,物,可说是施术者和受困者的记忆,经历,见闻糅杂编制而成。或许这些景,人,物因人的主观原因,产生扭曲的呈现,但却绝不可能是凭空造出的。
此处迷离十方光镜阵若是达摩所布下,那《达摩神剑》的剑谱极有可能就是他记忆的留影,而这记忆的留影,又因应飞扬的介入而浮现,并在机缘巧合下被他读到。
那便是说,虽然剑谱是虚幻的,但上面所记载的却确确实实的是留存在达摩记忆中的,达摩神剑的功法内容!
想到此处,应飞扬心潮澎湃,每一根血管都似热了起来雀跃的奔涌,方才《达摩神剑》的功法,可是完完全全,一字不漏的被他记在脑中了。那岂不是意味着,他真的将达摩神剑记下?
心头虽是狂跳,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应飞扬试着回想着幻境中所学。
然而,令他大失所望,脑中竟是一片空蒙,好似记忆被加上一层封印,任他绞尽脑汁,汗如雨下,也回忆不出一个字。
其实。幻境如梦,一些梦中记得清楚的事,醒来之后往往很难再想出。幻境之中也是类似,更何况应飞扬是在身处于第二层幻境时记下的剑谱。这便等同于梦中之梦,记忆又模糊了何止十倍,这种情况下想要将一本剑谱背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应飞扬的心刚兴奋得如同冲上九天翱翔,不过片刻又狠狠摔落在地。这种企盼落空带来的强烈落差感,难受的几乎令他呕血。早知如此,他倒宁愿一开始就不抱任何希望。
几番尝试,依然一无所获,应飞扬最终放弃,将视线盯向仅存的一面光镜之中。
光镜之内,陆天岚依然在过着些家常里短的琐碎生活,此时正手持着锄头在地里犁出一道灌溉用得沟渠,虽累得满头是汗,但脸上却洋溢的幸福笑容。那种无忧无虑的满足感,在现实中是绝对看不到的。
心情郁卒的应飞扬,也只得在心中暗暗诅咒,“陆天岚啊陆天岚,你最好一辈子呆在里面出不来,你过得舒服自在,小爷也省得受你折磨。”
陆天岚挥锄落下了最后一击,“咔嚓”一声松土声,沟渠终于与河道连通,清澈河水顺着沟渠缓缓流淌。灌溉整片农田。
应飞扬突然眼前一亮,心中又有所想。
人之经脉便如这沟渠,而真气便如沟渠之中的水,那每次行招运气。便都是水流顺着沟渠流动。而流动之间,必然会留下浸透、冲刷的痕迹。且水流越大,痕迹就越明显,短时间内就越难恢复。这与人的经脉真气何等相似!
想到此节,应飞扬又闭目凝神,进入内审的状态。内审状态下,他的肉身变成透明,经络骨骼清晰可见,此时潜身意识之中,审查自己经脉的变化情况。
“果然!”应飞扬大喜,几乎拍着大腿跳起。虽然方才身处幻境之中,但与现实却并非全无联系。
幻境之中的他使出达摩神剑的剑招,现实中昏迷的他也一脉相连,自然而然的催动体内真气,按照达摩神剑的运气法门行走。达摩剑法威能浩大,又刚使用过不久,所以真气的流动在经脉内留下痕迹,一时间还没有恢复。
换言之,他的脑子虽没记住达摩剑法的口诀,体内经脉却已将运气的方法记住,而且是记忆犹新。
“方才我共使了八式达摩剑法的五式,先是试了一招佛光初现,与幻境中的师我谁动手时,又先后使了迎佛西天,佛问伽蓝,佛法无边,和天佛降世四招,那么逆推过去,最初的佛光初现的运气法门应该是这样的……”应飞扬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经络图,经络分为红蓝两色,各自代表着真气走过的经脉和未走过的经脉,此时他潜心定念,在脑中正推,逆推,再正推,再逆推,周身经络也时而变蓝,时而变红,仿若活络起来,终于被他推出了“佛光初现”的运气法门。
应飞扬迫不及待的催动真元试验,方一运气,便觉丹田吸纳着周身之气,变成了一个不断旋转的,内涵无尽玄奥浩瀚之力小宇宙,随后宇宙爆发,化作一股沛然剑气涌出。
这种熟悉的感觉,却是‘佛光初现’之招无误!
心中狂喜之际,师我谁察觉他体内真气运动,微闭的双眼一张,问道:“你在做什么?”
应飞扬心头一惊,随即逆运体内玉虚纳神真气,丹田内的宇宙在瞬间内化成黑洞,将方喷涌而出的剑气重新吸纳入体内。
虽这一放一吸,强行中断招式,令他气血翻涌激荡,心几乎难受得要呕出来。面上却是丝毫不变道:“没什么,只是闲着无事,趁机练练功罢了。”
师我谁不疑有他,不再理会,又将目光移到光镜之上。
已经验证过确实可行,应飞扬也不急着在此时再试验剩下的四招。五式达摩剑法,其中还有两招是失传的绝式,虽然只知运气的法门而不知剑招,但达摩神剑精要之处本就在发劲运力,招式反倒归于简单质朴,以运气法门为基础,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将剑招再重新创出。此番佛库之旅,佛宝之类的虽还没见到,但应飞扬无疑是已经提前捡到了宝。
此时,光镜内也有了新的变化。陆天岚正与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吃着晚餐,虽是粗茶淡饭,但一家人吃得却很开心,恬淡安详的样子。与一般农夫村民全无不同,陆天岚的大儿子约莫七八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扒完了第一碗饭后,嘴唇未抹干净。就又将碗递到陆天岚面前,道:“阿爹,我还要吃。再给我来一碗”
“好啊。”陆天岚宠溺接过饭碗,突得神色一变,手一抖,“喀嗤”一声,碗掉落在地,摔成碎片。
“夫君,你是不是又头疼了?”陆天岚的夫人,那个相貌清雅的女子见状。关切问道。
“没事,我这便将碎片收拾好。”陆天岚笑着,捡起碎片,割开了儿子的脖颈。
毫无征兆!突如其来!血霎时喷涌而出,漫天飞洒,将光镜整个染成血红。
而他的家人皆已愣住,呆傻傻的看着这一切,待一滴血落在陆天岚的小女儿白嫩嫩的脸颊上,小女孩才被吓坏一般,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但尖叫只喊出一半。便已再发不出,因为陆天岚横掌如刀,将女孩的头颅自嘴巴为界,切成上下两半。
“夫君。你疯了?”女子惊得清雅面容几近扭曲。
陆天岚却不再直视她道:“我应该是在佛门幻阵中吧,以心中梦想,快乐交织成幻境,只要想不通关窍,就会沉迷于**之中,终身不得脱。此阵却是了得,纵然明知是梦,天下又有几人愿意脱出?”
“你在说什么,真得疯了吗?”女子大喊着,但话语随即被扼在喉咙,陆天岚一爪扣在他喉咙,女子脸上青筋暴起,面色赤红,却讲不出一字。
“欲破极乐欲,唯有苦痛楚。虽然只是幻影,但能与你共度七年,我心已得满足,亦要多谢你,只是,轻衣,六妹,莫怪我,只有杀你,我才能救你。”陆天岚手上劲力一吐,女子颈骨粉碎,头颅软软垂到。
镜外,师我谁见此情景,叹了声道:“你总算下得去手了。”
血越涌越多,将整个光镜的涂抹成成鲜红,佛光被这血光掩盖,最后镜面似承受不了这杀亲戾气,轻响一声寸寸炸裂。
下一刻,陆天岚已脱困而出,立身而起,身上带着一股令人心寒彻骨的气息,应飞扬和姬瑶月竟都情不自禁得向后挪了挪身子。
陆天岚缓缓睁眼,眼中犹带一丝迷茫,喃喃道:“果然,方才都是幻境么?”
师我谁道:“不错,老五,你终于也出来了。”
陆天岚环顾一周,恢复正常神色,道:“看样子,倒是我最后一个堪破幻境。”随后又笑道:“你们竟然没丢下我,先将佛宝取出,倒是颇有义气。”
师我谁道:“非是不想,而是不敢擅动,老五,不管你有意也好,无心也罢,老朽在此处,是为了等问你一句话。”
“哦,你要问什么?”
“既然老朽我被你拖下了水,你便告知老朽一句实话,你口口声声的佛宝,究竟是什么?”
“老大,你此话是何意?”
“何必再装,就我观察,你万宝琉璃身已趋近于瓶颈,佛门功法练到高处,若是不明悟在心,只借助外力想打破瓶颈可谓难之又难,便是佛门十大法器一级的佛宝,对你的功力的提升帮助亦是有限,岂值得你汲汲营营。”
“或许此处佛宝众多,一两件帮助虽不大,但积少成多,仍能有奇效。”陆天岚解释道。
师我谁摇头道:“达摩又不是什么王公贵族,若真有众多佛宝,不拿去光耀佛门,反而将他们沉埋地下,难道是学着王公贵族,留这些佛宝做陪葬不成?”
“况且佛门想来主张慈悲为怀,留下这层层关卡,倒像是布下封印,阻止人将你所谓的‘佛宝’取出。老五,老朽知晓你绝对不会一无所知就撞到此佛库中,你不妨把话挑明,你所求的究竟是‘佛宝’?还是‘魔兵’?,亦或者——两者皆是?”
“哈哈哈哈!”陆天岚放声大笑,笑声在四通八达的地下往复回荡。“果然老大见多识广,瞒不过你,没错,我所求的既是佛宝,也是魔兵,既是净业之剑,也是杀禅之刀!”
师我谁虽早有预料,此时仍觉惊异,半闭双目猛然一睁。
而姬瑶月更是惊骇得喊出:“太武杀佛之刀?”
“你又知道了?”剩下一无所知的应飞扬,酸溜溜的冲姬瑶月说了一句,接着问她道:“什么太武杀佛之刀,说与我听听。”
姬瑶月撇撇嘴,道了声:“无知!”,却耐不住应飞扬追问,最终还是娓娓道来。
原来,相传佛陀婆娑树下得道后,游历天下广传佛法,东方一小国马贼横行,贼首嗜杀成狂,崇拜的是大黑天神,喜欢以一柄魔刀削人骨肉生祭大黑天,
佛陀听闻后独闯贼巢,惨见尸积如山,血流成河,静如止水的佛心不禁燃起忿忿之火,从法体烧出,焦土焚天,尸山成灰净化,怨气升天。贼首受大黑天神一个分身的蛊惑,假意归顺佛法,却以魔刀剖入佛陀法身。
但不想,佛心之火竟洗练魔刀血腥,变成了一般佛光粲然的宝剑,宝剑受佛祖驱使,歼灭大黑天的分身,断绝祸世恶根。
魔刀滤尽魔性,变成从善之剑,但剑上杀性却不减,所以便被佛陀作为裁罪定恶之兵,佛虽宽容,但遇邪魔妖秽,也唯有为护生开杀,而佛门之人,若犯下难以宽宥的罪责,也将在此剑下受戮,净化自身罪业,所以此剑曾被称为净业之剑。
“既然是净业之剑,那太武杀佛之刀的称号又是何来?”应飞扬追问道。
“你连史书史书都未读过吗?北魏时期的‘太武法难’也不知晓么?”姬瑶月面上鄙夷之色更甚。
应飞扬面上一红,道:“哪个不知道了,不就是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灭佛之事么,北魏太武马踏柔然,一统北方,可谓雄才大略,只是晚年杀戮过重,兴起灭佛之举,焚毁天下一切经像,诛戮沙门僧众数余万。据说他的暴死,就是遭到报应。”
陆天岚嗤道:“哼,什么报应,我看他杀得极好,人族中若有老子瞧得上的人物,他北魏太武算一个,你既然知晓屠戮僧侣过万,那可知拓跋焘杀尽僧侣时,所使得正是佛门净业之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