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坐了好一会儿，纪庭琛下车，从迈巴赫里拿出黑色雨伞，拉开白车的门。
“下车。”
孟夏未有点懵：“什么？”
纪庭琛没说话，俯身牵起她的手腕，把人拉了出来。
一切都发生的猝不及防，孟夏未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塞进了迈巴赫的副驾驶位置上。
“我们去哪里？”
纪庭琛俯身帮忙系好安全带，说：“随便哪个地方都可以。”
抬眼注意到他的肩膀已经被雨水打湿，而孟夏未自己没有淋到一点。
她说不清这一瞬间的感觉，只是觉得就这样趁着大雨私奔好像还算浪漫。
启动车子，踩下油门。
很熟练的倒车甩尾，地面溅起水花，迈巴赫在引擎的轰鸣声中疾驰而去。
明明是一场毫无目的的出逃，孟夏未却觉得莫名心安。
这几天她有点失眠，放松下来也有点困了，就歪着头慢慢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醒来的时候，孟夏未发现自己侧脸靠了个抱枕。
坐起身抬眼看去，车子停在一处河边。
听到动静，纪庭琛转头看过来：“醒了？”
孟夏未点头：“嗯。”
“这是哪里？”
“不知道，随便开的。”
此时，雨已经停了，打开车窗能闻到泥土杂糅着青草的气息。
纪庭琛提议：“要不要出去走走？”
孟夏未说：“好啊。”
六月的夜晚，微风徐徐，温度适宜。
这样水汽丰沛的夜晚，两人默默走着。
纪庭琛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软糖递过去：“吃点糖，补充能量。”
孟夏未愣了一下，接过：“谢谢。”
她撕开包装拿了两颗放进嘴里，转头问：“你要吃吗？”
“不喜欢甜食。”纪庭琛笑了下，继而语气认真起来，“我们家的一些情况，你大概都知道吧？我的亲生母亲之前是中宏集团总裁的秘书，她是在纪总离婚之后在一起的，后来生下了我。”
“从小就听说，当时我妈跟纪总要了一笔钱之后，就把我抛弃在了纪家。”
不知道他今晚怎么突然提及了这个话题，孟夏未又不好插话，只默默听着。
停顿几秒，纪庭琛的语气变得稍缓：“我18岁之前是在京城纪家生活的，后来纪总的原配夫人生了个小女孩，跟我相差四岁。从小跟我哥的关系不好，但纪羽希很黏我。或许是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的缘故，我也喜欢她跟在我后面喊哥哥，就很宠她。”
“纪羽希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娇生惯养的，不太听话。但纪家的家教很严格，犯了错就会一视同仁受到惩罚。可能是因为有我护着，所以她经常犯错，以至于最后挨打的人就是我。”
明显听得出来，纪庭琛的语气渐渐变得沉重。
孟夏未的内心也一点点被揪了起来。
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纪庭琛长舒一口气，自嘲一笑：“直到后来的有一天，我没有提前告知就回了纪家，拿着礼物，本想给个惊喜的。但亲耳听到纪羽希跟朋友说她有时候故意犯错，就是很想看到我被纪总打。说我本来就不应该出生的，到时候肯定还会跟他们抢夺家产。”
—— —— ——
“本来以为纪夫人心地善良，待我的好也是真心的，可是她当着别的太太面就说我是他们家养的一条狗，随意施舍点东西就能让我忠心耿耿护着。再后来，我才知道纪总是故意打得那么狠的，因为他本来就不待见我，也知道我会第一时间挡在纪羽希面前。”
纪庭琛的声音很平淡，淡到甚至感觉他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孟夏未抬头看他，神色也平静。
纪庭琛垂眸，两人四目相对。
才发现他眼里的悲伤是那么明显，就像多年前大雪天里那位少年一样，委屈又无助。
对视的瞬间，孟夏未觉得胸口处空了一下，大概是心跳漏了一拍。
紧随之后的是，一种酸涩感跟随着心脏跳动被挤压，混入血液流动到全身。
沉默持续良久，纪庭琛抬手遮住了孟夏未的眼睛。
触感温热。
“夏未，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随后，他又特别得意的补充了一句：“看吧，你就是这么容易心软，对我恨不起来。”
孟夏未静静站着没动：“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是想我心软？”
“不是。”纪庭琛凑近了，温声道，“就是想让你知道一些事情，那时我不是故意要欺负你的。你可以继续恨我，但不要惩罚你自己。”
说了这么多，孟夏未也想通了一些事情。
难怪毕业后纪庭琛回到江城创业，对她的态度改变了许多，原来是想弥补什么。
可是，他也应该很难过吧。
都被纪家人那么对待了，还能心平气和说出这些。
没有恼火，没有流泪。
哀莫大于心死，也不过如此。
孟夏未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挡在眼睛上的手也随之松开。
“我……”
话没说完，纪庭琛就倾身过来，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孟夏未，别心软。”
一时间，孟夏未的心跳骤然加速。
咚咚咚、清晰地响彻在胸腔里。
氛围也跟着起了变化。
难言的、暧昧的，在两人视线之间涌动。
孟夏未伸手撑住纪庭琛的肩膀，用力推开他。
“说什么不让我心软，你这不就是在对我装可怜？”
“看出来了？”纪庭琛不遑多让，笑道，“也只有你会这么觉得。”
跟过去一样，只有孟夏未会懂得他的不易，心疼他的遭遇。
回到车上，两人之间暧昧并没有因为换了地方而被冲淡，在狭小的车厢里反而愈发浓稠。
让纪庭琛有了一种濒临失控的强烈感觉，他不喜欢。
活到三十出头的年纪，他更喜欢游刃有余，掌控一切的感觉。
可是，现在已经克制不住了。
纪庭琛竭力定了定神，问：“夏未，虽然我还没追到你，能不能先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