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简单洗漱之后便躺在了床上,脑子里不停地回转着这一天发生的事儿。
来到了一个新的环境,虽然第一天的经历很糟糕,但总体还好没有发生一些他控制不了的事儿,可是也有一件事却超出了他的预料。
许霂……这个人真是讨厌!
薛霖还在想今天的事儿,薛海的电话打了过来。
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串他早就记熟的数字,薛霖有些烦躁,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存过薛海杨帆的手机号,他的通讯录里还没有存过一个人的号码,他没有什么事需要去联系别人,而他一直待在学校里,别人找他直接找教练就可以了。
“第一天怎么样?”薛海的声音传来。
“还好。”薛霖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和薛海怎么交流,或者和其他人他也不会去交流。对于这次突然转回来,他抗拒无效的原因也是学校不让他留在那里了,他没有办法。
“同学老师怎么样,还好相处吗?”
“嗯。”
“那~有什么需要的你给爸打电话,我去给你送?”
“没事。”
“那~你妈也在旁边,要不要说两句话?”薛海可能也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继续话题,所以干脆把手机递给了杨帆。
“小霖,”
杨帆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个声音让本已经躺下的薛霖挺直坐了起来,“这两天我一直在医院里也没顾得上你,等过几天有空了我就去看看你。”
薛霖沉默了许久,对于杨帆这个妈妈,他更是无比陌生。
这么多年,也许留给他最深的印象依然是小时候的歇斯底里地咆哮。虽说她也会和薛海一起去武校看他,但是大多数时候母子二人也是没什么交流的。
“爸妈知道这些年是委屈了你,但是爸妈也没有办法,这次你回来了,爸妈会尽力弥补你这些年缺失的爱。”杨帆的话语里也是充满了愧疚。
“没关系。”薛霖开口回应。
该怎么评价杨帆呢?薛霖也不知道,小时候他也羡慕学校围墙外牵着妈妈手的小朋友,所以他一开始到武校的时候他也像其他孩子一样期盼着爸妈一起过来看他,牵着他的手去学校外边儿转转也好。但是他清楚地记得从薛海把他送进武校那天开始,他在学校门口整整等了两个季节,从穿着短袖到穿上羽绒服,直到门卫大叔认识他,让他在门卫室等着……后来慢慢地他就不去等了,也不再期盼着父母来看他。
“等有时间了让你爸把你接回来,咱们一家~也回来团聚一下。”杨帆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停顿了一下继续开口。
当年那件事之后,除了前两天回来过一次外,十年的时间他都没有回过他们的“家”。
虽然医院说建议薛霖住院观察一段时间,但是作为父母的他们怎么可能会想把自己的孩子送进精神病院?
薛海一开始说要不要直接回家住,杨帆觉得不方便也怕薛霖不适应,正好薛霖说不愿意住家里。那正好,他们就决定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公寓。至于让他去学校也是医生的意见,换个新的环境可能对他的病情有好处。
至于学习,他们是不在意的,又不指望他考什么顶尖大学。
“没什么事挂了。”薛霖没有给他们继续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掉了电话。
薛霖的大脑一片空白,对于杨帆的话,他早就不信了,那些年她在电话里给了他无数这样的空承诺或者等以后。另外,对于那个家,他也从来没想过回去。
“该吃药了,该吃药了……”正当薛霖还在想的时候,闹钟响了。
这个药在提醒他并不是一个正常人,无法像今天遇到的那个讨厌的人一样,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儿。
桌子上放了一大堆药,全是上午在医院拿的。他打开了一瓶,随手倒出来了不知道多少粒,直接塞进了口中,没有水,他就像吃饭一样,在嘴里嚼那些药。
确实没有下午的包子好吃,如果这个药有点儿咸味儿或许他就能想像是吃个包子了。
吃了一种又一种药,可还有好几瓶在那里,薛霖有些烦了,拿起手中的药朝墙上砸了过去,没有瓶盖的药瓶在撞到墙的时候,里面的药片撒了一地。
他起身去捡,可是手却不受控制的颤抖,导致捡起的药又掉落,半天都没有捡起来。
“啊!”薛霖扔掉了手中的药和药瓶,崩溃地大叫。
他起身跑到隔壁,没有戴护具直接上去打训练桩。只有一拳拳砸实,薛霖才觉得心里稍微舒服一点,他真的受够了这样的自己,无法控制自己。
打得累了他就躺靠在墙角望着窗外的天,由黑到深蓝再到蓝。
他站起身看着窗外,清洁工人已经上路了,还有骑着自行车……去学校的学生。
看到那件熟悉的校服在小区门口停了一下,薛霖下意识后退了半步,直到那辆车远走他才继续向外看去。
外面整个世界都是迷蒙的,像是真的,又像是梦……他的世界同样如此,老隔着一层透明的薄纱,让人看不清楚,摸不真切外面的一切。
总是莫名其妙地想倒下,却每分每秒都被某些黏稠又有力的丝线拖拉着走。光天化日之下,欢声笑语中,却无时无刻不在盘算着该如何逃离这样一个地方,这种被全世界隔离的感觉。任凭谁,不管他做什么,都体会着一种隔靴搔痒般的无力感。
一夜未眠,好困啊!薛霖终于觉得困意来袭。
他向后退了几步,直接向后一倒,整个身体,轰然倒地,重重砸在地上。
后背砸在地上对他好像毫无影响,不痛不痒。
终于,缓缓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