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并不是很喜欢乡下,因为蚊子很多。我特别招蚊子,而老姐张然却不怎么招。
同睡在外婆家的竹铺上,她睡得很香。我一旦睡香了,起来后必定一身滴坨。
蚊子,是我童年在乡下最大的阴影。
每次外婆都要在我身上抹很多花露水,竹铺边上,点两圈蚊香,我才敢坐外面乘凉。
那时候外婆的头发青丝还蛮多,挑水、砍柴、做饭、种地、喂猪她都能自己搞。
父母在那会,到了外婆家帮外婆做事还得被她老人家喊走。
外婆数落他俩不会做事,让他们站开些,其实是不想我爸妈弄一身泥土。
我爸虽然不擅长干这个活,但他从不听外婆的,始终陪着她一起做事,还喜欢逗逗老人开心。
前些年,外婆中风了一次,一边手脚僵直。路都走不稳,只能躺着或者坐在椅子上。
爸妈劝她别下地干活了,可外婆偏偏不听,偷偷的下地干活,反而之前那些中风的症状都好了。
现在她的腿脚虽不如从前,但完全看不出是个中过风的老人。
小表哥的车停到外婆家门外,我把要拿给外婆的东西取下来,送给小孩子的就留在车上。
我提着东西,向屋子走去。
门口窗台上有只猫,黄白相间的毛色。竟然还记得我,从窗台跳下来围着我喵喵的叫。
外婆是知道我来的,忙着在灶房做饭。
以前还烧柴火,现在都改用液化气了。
这东西她用的少,也许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习惯。
我走进灶房的时候,外婆正好在拨弄那个液化气的开关。连忙跑过去帮她开,弄了半天才知道阀门都没打开的。
“凡尘来啦!我的好外孙诶!…你看我,老了…都不中用了。”
外婆看到我后,一只手抓着我胳膊说道。
“外婆,您别这样说。这东西本来就麻烦,用不习惯很正常的。”
“就你喜欢说外婆好,你姐怎么没过来?她要来了,就要说不会搞了。”
“我姐那是逗您的,您还不知道她随我爸的性格啊。她要上班,不然就一起过来看您了。这些东西都是姐让我买的,都是您爱恰滴吧?”
“哦哟,是滴咯。买国多做么子,你姐姐也才上班冒好久啊。有些东西恰不得得咧,蛮咧血糖高的又要克卫生院做检查。”
“没事,外婆。我也能挣钱,您想吃就吃点。一次别吃太多就行,百无禁忌还是您说的呢!”
“你还记得啊。你今天歇得哪里咯?住我改边,还是住的你大舅那边克?”
“住我屋里克散,有房间!等下我要你表嫂子克收拾一下就阔以的,那房里有空调。娭毑屋里只她那间房装了空调,另外一间原来留给你妈…我小姨的那间空调坏了冒修好的。”
外婆说起留宿话题时,在身后的小表哥插话道。他意识到提起不好的往事,又收了收嘴。
“没事,表哥,我就住那间房就行。”
“那哦得要得咯,好热呢!到晚上都跟得蒸笼一样的,冒事就到我屋里克睡咯,等下晚饭到我屋里恰。娭毑…你外婆难得额外开火搞饭。”
“我冒事呢,我外孙来的,搞几餐饭还是搞得下地。”
“要得,要得,随嗯兰噶(星城某地乡下话:随便你的意思)。”
小表哥赶忙自打圆场,担心外婆生气。
“到你那克也要得,我先搞得该只菜就检场恰中饭咯。晚饭,到那时候再港。你屋里堂客么时候过来,还有你爸爸呢?”
外婆对着小表哥问道。
“我爸还在外面打牌,堂客应该等下就带细伢子过来的。”
“好咯,你们把桌子布一下咯。还把蒸子里头那几只菜端出来,等下来了就开饭。”
“好的,外婆。”
“莫咯,你冒手位。等你表哥搞,细皮嫩肉滴,你搞不熨帖。”
“他那比我高大壮实得多,怕么子。”
“喊你搞就搞咯,他是客兰。”
“嗯兰就痛外孙些不!”
表哥带着笑腔的跟外婆拌拌嘴,星城方言只是听着像是不那么讲客气,其实就是亲情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我都能做好,只是想顺着外婆的心意。
才没有刻意接下这份“差事”,做客就做客吧。
外婆看见我时,眼里有些泛泪光。
我知道,她是想起了我的父母。
(本章方言为主,不懂的伙伴可以在评论区交流一下,故不在文中过多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