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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都市言情 > 站着 > 第235 身负万贯的乞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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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活要从红谷滩、湾里向丰城、樟树方向走,就必须从滕王阁下面的章江口码头,坐轮渡,渡过两里宽的赣江。

独活身上的气味太难闻,过江的游客们,纷纷敬而远之。上轮船的时候,撑船的船老大说:“臭叫花子,你不在南昌城的小餐厅里,捞一口别人吃剩的面汤喝,上轮渡干什么?影响老子做生意。”

独活厉声喝道:“老子在龙冈前线替你们卖命,你们在后方享清福的时候,你们需要我;如今我只剩下一条手臂,身无分文,论落到做叫花子的时候,你们就不需要我了,嫌我臭。我问一句话,高耸入云的滕王阁上,王勃说你们有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的大气魄,我怎么看不到?”

独活一席话,说得轮渡上百十号人,哑口无言。船老大扶着独活走上轮渡,不,到达红谷滩的码头时,不仅未收独活轮渡费,还将一大菜碗饭,一碗青椒炒肉片,倒在独活的大土钵子里。

独活心里直哼哼,依老子这个叫花子的大气度大气魄,下次再来时,只怕南昌市的市长,该由老子来做。

老话说得好,叫化子做三年,再难做功夫。独活待在南昌城里,明里是贩卖中药材,暗地里,给灵芝做下线,传送情报,但每日跑的路,确实太少了。

独活过了同田、上江,还没有到曲江,心里估计,不过才走一百多里路,就觉得一双腿,没劲了。

寻一家旅店住,要花花绿绿的票子,独活舍不得花。马上就是中秋节,但天气还没有变冷,随便找个山洞,或者寺庙,或者稻草垛子,躺一夜,打发过去。

独活起眼一看,上江这一带,都是平地,哪有什么山洞、寺庙。

一对老夫妻,在正道路边的旱土里,挖红薯。老妇女将割下来的红薯藤,一根一根齐着蔸头,菜碗大一把,捆紧口子,再三尺长一卷,绕成一把麻花状,放在独轮土车上。老头子举着大扒头,一蔸一蔸挖红薯。

老头子说:“哎哟,不小心,挖烂了一个大红薯。”

老妇人心痛地说:“老头子,你的眼珠子,怎么没把月亮嵌进去?挖烂的红薯,容易烂呢。”

独活听着老夫妻讲的话,是龙城县的口音,便问:“两位老人家,请问,你们这里,哪里有山洞或寺庙?”

老妇人的嘴巴,可能比老头子多讲一些话,问独活:“千家客,你问这个干什么呀?听你说话的口音,你是湖南龙城县那边的人。”

我们西阳塅里,如果正月初头,遇到叫花子上门乞讨,我们不叫他们为乞丐、叫花子、要饭的。无论男女老少,都叫千家客。意思是,走千家要饭的客人。

独活说:“我是龙城县丰乐乡三十七都双江口乌云山人,被国民党抓了壮丁,打仗时,断了一条胳膊。没办法,我只好一路乞讨,想回老家去。眼看天色已晚,想寻一个地方睡觉。”

老头子将那个挖烂了的红薯,在小溪男洗干净,递给独活。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老家,在龙城县三十都集祥乡。我们两公婆,命里该绝,无儿又无女,家里两间房子,一场洪水袭来,全倒塌了,我们只好来江西,投奔亲戚。可是呢,亲戚也是个穷亲戚,只能帮着我们,在小山下搭个茅草棚子,种几块别人不愿种的荒土,混里混账过日子。千家客,我们这一带,哪里有什么山洞,寺庙?你跟我们回去,拿几个稻草把子,摊在地上,过一夜。”

独活连忙躬身,给两位老人行个单手礼,大声说:“太谢谢了。”

“谢什么谢?小时候,我做过千家客;来江西的路上,我又做过千家客。”老头子说:“只有做的千家客的人,才了解做千家客的难处,当真不容易啊。”

老夫妻住的地方,只有两间低矮的茅草房。一间是住房,一间关着一条六七十斤重的架子猪。地坪里,有一棵大樟树,不晓得有几百年历史了。樟树的枝条和绿叶,几乎将整个地坪遮住。

老夫妻石头垒的灶台,就垒在大樟树旁边不远处。大樟树上三尺高的地方,钉着一个四方形的木框,饭碗、菜碗、筷子、盐巴,菜刀,都放在木框里。

大樟树的右边,码着一堆整整齐齐的木柴,柴垛上边,用稻草盖着。一看这么多的柴块,独活心里晓得,这对老夫妻,是勤快人。

柴垛后边,是稻草垛子。

老头子帮独活取下小背篓,说:“千家客,今天晚上,你在稻草垛子那边,抽几把稻草,摊在地上,过一夜。”

独活的左胳膊,肿起老高,像一个红萝卜一样。老头子说:“你背了一整天小背篓,血脉不过节,一时肿了。不过,这也不要紧,你甩动胳膊,活动活动,血脉通了,就会消肿的。”

独活摊好稻草,老妇人喊:“千家客,过来吃几个蒸红薯咯。”

独活说:“我刚才吃了一个两斤多重的生红薯,肚子还饱饱的,你们先吃咯。”

老头子说:“千家客,讲什么客气咯!俗话说,走过一条塅,又吃得下饭一碗,爬过一条坳,又吃得包子一串。你不要到半夜里,压着肚子挨饿。”

“蒸红薯的汤,当真甜。”独活吃了两个蒸红薯,一碗蒸红薯的汤。

走得太累了,独活把小背篓,当枕头枕着,没多久,便呼呼大睡,甭管什么花脚蚊子,在耳边嗡嗡嗡。

稻草的线穗子上,可能还剩下几粒稻谷。两只大老鼠,便在稻草垛子里,掏出一个窝,生育他们的儿女。

大约是那几只小老鼠,肚子饿了,叽叽叽的乱叫,引得它们的父母,赶紧在稻草中间,寻找粮食。

这种声音,独活当真难以忍受,但饥肠辘辘的蛇,当作饭前的开胃乐曲听。

一条三四尺长的蛇,吐着信子,嗅着老鼠们的气味,快速爬去。

蛇又嗅到人类的气味,蛇迟疑一会,蛇凭着嗅觉,似乎感觉不能够吞下这个睡觉的人,只想从这个人身上快速爬过去。

独活在睡梦中,小腿上,突然传来冰凉凉的感觉。独活下意识地将双腿缩卷,但是,这个时候,好像有一只螃蟹的那双钳子,在腂关节上,迅速钳了一下。

独活惊慌坐起,才发现,一条三尺长的蛇,往稻草垛子里钻。

一种疼痛感和眩晕感袭来。独活向屋内的老夫妻叫了一声:“我被毒蛇咬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