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军都特码是疯子吗!这么高的山峰,说攀就攀,说滚就滚!”
杨涉气急败坏道。
“快,弓弩手准备!”
宗绍大声呼喊道。
几百名播州军弓弩手立刻分散在关隘两侧,朝两翼的峰峦弯弓搭箭。
马洞锡、张侠率领将卒,从峰顶滚落而下,大多数人只是受了轻伤,也有部分将卒不幸被石头、荆棘刮伤,血流不止,奄奄一息。
但战争从来不会悲天悯人,一将功成万骨枯!
每一个名将的脚下,都是累累白骨。
“咻咻咻!!!”
播州军见到这些突然滚落到眼前的周军,立刻放箭射击。
顿时就有不少将士被射杀倒地。
马洞锡持刀嘶吼:“将士们,所有人都小觑我们厢军,认为我们只配当辅兵,上不了台面,今天就是证明我们的时候!
让天下人瞧瞧我们厢军,也是悍不畏死的好汉!给我杀!”
说罢,马洞锡身先士卒,翻过关隘,直奔播州军而来。
另一边的张侠,也是激动万分,他本是底层无名之辈,幸得王焱看重,从底层小卒被提拔入讲武堂,成为军中年轻军官之一。
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
今天便是他证明自己的时候!
他要告诉所有人,王焱选拔他,是多么正确的选择。
“将士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随我冲啊!”
张侠吼道。
“咻咻咻!!!”
播州军此时已是方寸大乱。
这些周军如同从天而降,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无数播州军如遭重击,阵脚大乱。
而此时,在半山的熊超,抓准时机,提刀大吼:“弟兄们随我冲啊!”
“杀!”
“杀!”
数千厢军奋起冲锋,娄山关内外喊杀震天,播州军彻底晕头转向,面对杀意滔天的厢军,军心迅速溃散。
“大人,娄山关攻破在即!”
邓大同登高眺望,面露激动。
王焱抖了抖大氅,道:“命令各营,入关后,不准骚扰百姓,违者军法处置!”
“诺!”
洪鹤拱手应道。
随着大批厢军攻进娄山关内,播州军且战且退,沿途所设关隘十三座,尽皆丢失。
杨涉畏罪自杀,宗绍被俘,其余播州军要么四散而逃,要么弃械投降。
整场战斗只持续了一个黑夜和半个上午。
王焱在众将的簇拥下,大步踏入娄山关内,望着巍峨雄伟的娄山关,内心感触颇多。
“传我军令,速令驻守在奉节的贵州军,火速开拔,于娄山关会合!”
王焱清楚,自己拔下了播州的北面大门娄山关,播州杨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必定会集结重兵前来夺回。
而厢军经此一战,死伤颇多,无法应对接下来的残酷战斗。
所以还得靠贵州军抗衡播州军。
“大人,此人乃是娄山关副将宗绍,被俘之后,刚勇不屈,一直都在怒骂大人!”
将卒将宗绍绑到了王焱面前。
宗绍的嘴巴被裹脚布堵住,但双目充血,看向王焱的眼神满是愤怒。
王焱问道:“杨涉何在?”
“禀大人,杨涉丢失娄山关,已经畏罪自杀!”
熊超答道。
“唉,播州乃是我大周领土,杨氏镇守播州,乃我大周官员,我们大家其实都是同袍,何至于兵戎相见!”
王焱唉声叹气,众人表情怪异。
“将杨涉的尸首还给杨氏,所有被俘的将士,愿意留下的,可细细盘问,编入各军,不愿意留下的,发放盘缠,遣散回家!”
王焱说道。
“遵命!”
马洞锡抱拳道。
洪鹤道:“大人,眼下正值战事,将被俘的将卒遣散回家,如何使得?如果他们回去之后,重新加入播州军,与我军作对,该当如何?”
王焱呵斥道:“我征讨杨氏,乃是杨氏对朝廷号令阳奉阴违,驱逐、滥杀我朝廷官员,只要杨氏真心悔过,我代表贵州路经略安抚司,可以赦免杨氏的罪行!”
洪鹤听的一头雾水,不明白王焱的意思,但还是抱拳道:“下官愚钝!大人教训的是!”
“快给宗将军松绑!”
王焱随即看向宗绍,一脸关切。
宗绍不明白王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被松绑之后,也不敢辱骂王焱。
“王经略讨伐我播州,不知可有朝廷号令?”
宗绍尴尬的问道。
王焱道:“我乃贵州经略安抚司经略安抚使,无需向朝廷申报,便可对播州动军!”
宗绍道:“大人以我播州不遵朝廷号令,便擅自动兵,实在不合礼法,这些年来,朝廷和我等土司之间,素来矛盾颇多,但是也没必要兵戎相见,其实大家可以坐下来谈谈!”
“我倒是想谈啊,可是你们土司,仗着自己兵强马壮,不愿意跟我谈判啊!”
王焱苦笑道。
宗绍拱手道:“若是大人真心想同我播州谈判,末将愿意促成我播州杨氏,与朝廷之间的谈判!”
“宗将军有此热忱,实乃播州百姓之幸!来人,为宗将军设宴!”
王焱抚掌大笑。
宗绍暗暗得意,这王焱还是很好骗的。
就这样,宗绍在王焱的款待下,饱餐一顿,同时准为他备了马匹,以及数百名想要一同返回播州的降卒。
“宗将军,我王焱在娄山关,恭候和谈的喜讯!”
王焱亲自送宗绍到关外,拉着宗绍的手,久久不愿放开。
宗绍心急如焚,只想赶快回到播州,于是敷衍了几句王焱,便带着数百降卒,飞奔而走。
望着宗绍离开,王焱面色平静。
众将皆是不解,马洞锡道:“大人,这宗绍鬼头鬼脑,安能为大人效劳?”
王焱笑道:“他当然不会为我奔走,眼下我军打下娄山关,若是火速进军,便是与杨氏主力决战,杨氏为了保存数百年基业,必定要与我鱼死网破。
我放走宗绍,就是在向杨氏示好,只要他乖乖臣服于我,我还能放他一条生路,若是不从,那就等着被灭吧!”
“大人不打算灭掉杨氏,使播州改土归流?”
众将愕然。
王焱笑道:“改土归流,岂是儿戏,我要是真将播州改土归流,剩下的土司,必将同仇敌忾,防范于我,我现在要做的,便是一一削弱这些土司的力量,等他们毫无反抗之力时,彻底将他们覆灭!”
“大人高瞻远瞩,我等佩服!”
众将齐声说道。
“那大人放走降卒,又意欲何为?”
马洞锡问道。
王焱扫视众将,道:“老马只懂搏杀,你等可有人明白我的用意?”
众人沉默。
但下一刻,张侠拱手而出道:“大人善待降卒,将他们放走还给盘缠,如此仁义,那些降卒回到播州,必定会宣传大人的仁义之名,等到来日与杨氏作战,播州军定然不会死战!”
“哈哈,张侠,你不愧是我讲武堂中,表现最出色的军官!”
王焱拍了拍张侠的肩膀,以示鼓励。
娄山关被破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
在播州的杨氏族人,听闻娄山关被攻破,先是万分惊愕,随即惶恐不安,纷纷来找杨子聪询问对策。
娄山关丢失,播州的北面门户洞开,朝廷大军,可长驱直入,播州也将危在旦夕!
此时的杨子聪,同样坐立难安。
娄山关失守的速度,实在匪夷所思。
快到连他增派援军的时间都不够。
令杨子聪暴跳如雷的是,王焱攻打娄山关,动用的是厢军,而非精心操练的贵州新军。
厢军一直都是大周朝廷用来运输辎重、复杂后勤的辅兵,素来遭人轻视。
而王焱,偏偏用厢军,将他杨氏引以为傲的精锐部队给击败了。
这打脸的痛感,何等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