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又碰见了
自打过照面后，近来几天唐黎总能碰见他那个小邻居。
在各种地方，例如逼仄狭窄的楼道口、人挤人的菜市场、公交站牌、公园广场、十字街水果超市……
唐黎也总是单纯认为，他们只是有点缘分恰巧碰见了而已。
北风将贴着公路地面的焦脆枯叶打着旋拂起，天边的残云连同那一片的高楼皆被霞映红。太阳隐去，气温开始下降。
晚高峰过后，他拎着一兜打折后还算新鲜的蔬菜从菜市场出来，紧赶慢赶小跑到公交站牌挤上了末班车。
手指关节被冷风吹的泛红发糙，猛一接触热气又有点发痒。
车上已然没了空位，同一批上来的人大多都在站着。唐黎随便找了个空隙安身，握上头顶拉环，低垂的视线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热闹繁华的街市。
小孩儿的哭闹声与各种难以分辨出的味道充斥在车间，搭配上暖烘烘的热气竟让人们有些烦躁，一口气上不来又下不去，堵在胸腔闷着。
天空渐暗，几辆亮着近光灯的轿车响着喇叭飞速驶过。
唐黎无处安放的视线更低了点。
想来可笑。他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工作这么长时间连买车的钱都没攒够，迄今为止坐了小半辈子公交。
半点名堂没混出来，他这个从小就被称为“老师家长口中的好学生将来的社会精英”的人，到了中年却是个连三十万都拿不出来的没出息的底层失业公民。
唐黎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再大的脸都已经被他丢尽了。
黯淡无光的瞳孔被窗外街道广告牌的霓虹灯映亮，眼睑闭了闭，将那一点外来的光亮也掩住了。
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嗡嗡震起来。
借着抬手摸头发的动作用袖子蹭了下眼角。他掏出手机看清来电人，缓了口气，把手机抵在耳边，“喂，妈。”
“生病了？”听到远在农村的母亲说了些什么后唐黎语气稍显急促了点。
只是这急促没持续几秒便转为了平淡，“各项检查加起来要多少钱。算好发过来，您不会摆弄这些东西，我还把钱转到我爸的农行卡里。”
“家里座机欠费了让我爸交一下就行，以后这点小事我就不管了。”
……又是要钱，每次打电话来都是要钱。他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存钱罐，不会永远都有钱能拿出来。
挂掉电话要收起手机时黑掉的屏幕骤亮，弹出一条消息。
唐黎缓慢眨了眨眼，收起眼底疲惫，根据消息上的指示转头瞧了瞧后边。
果然看见最后一排一个带着蓝牙耳机的年轻小伙儿冲他笑得灿烂。“哥，过来坐，我把我位置让给你！”
那人穿着体面，能看出有精心收拾过，再加上那让人眼前骤然一亮的长相，显得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车上嘈杂，隔的又远。唐黎勉强能通过口型猜出郑黔说的话。他摇头，指尖在聊天界面敲出几个字：［不过去了，你坐着吧。］
又碰见了。
不是有车吗，怎么还要挤公交。
对面没了回应。唐黎心里觉得他就是行个虚礼客套一下，毕竟要坐大半个小时才能到所住小区，哪个人会傻到苦了自己去讨好别人。
他要是同意了不就太掂不清自己的斤两了。
突然，公交车为礼让行人来了个急刹。身体因为惯性猛地前倾，唐黎脚下极力克制才没有贴上前面人的后背。
守住前面没抵住后面，自己的后背倒是被人覆住，严严实实贴了一瞬。
一股清爽的香气随之自身后蹿到鼻尖，几秒钟的时间，待那人稳住身形退开后香气也就自然而散。
他拎紧手里的袋子，没当回事。
在自己的肩头被后边的人轻轻戳了戳后唐黎反应了一会儿才轻蹙眉纳闷回头，在见到是谁后怔住，愣了愣。
他再望向最后一排的那个位置，原本位子上的年轻小伙儿已然换成了一位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