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黑沉,月亮被浮动的云遮住。
村里偶尔出来几声狗吠。
接近九点,被带着练了两个小时字的唐黎把拖鞋脱下上了床。照例把被子竖挡在中间,将床一分为二,划分好彼此的位置。
郑黔抱着臂在床边无聊踱步,扫了一眼,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
某人表示自己已经在深夜神不知鬼不觉越界过很多次了,这条充当三八线的被子在他这里如同虚设。
不过尺度最大也就是拉拉小手摸摸小脸,阿黎的清白全凭自己这点为数不多的道德守着。
“就这么说好了,明天集上我替你去卖筐,你在家好好歇着。”
“那…挣来的钱给你一半。”
“本来就挣不了多少钱,再给我二分之一,你这一星期能说是白干了。”目前吃素吃的人生寡淡无味的郑黔从床旁的布包里挑来捡去拿出一颗水蜜桃味的糖,抻开包装纸将淡粉色球体抿进嘴里。
“不算白干,能挣一点算一点。我没有要花钱的地方,挣多挣少没关系。”
郑黔咂了咂嘴,甜味迅速蔓延整个口腔。他把包装纸揉成球扔进垃圾桶,“哪里没有花钱的地方了?马上冬天,不得着手安排辟出个空间搭浴室吗,装修材料什么的得自购,还要买太阳能热水器,只有我一个免费劳动力可不行。”
“你冬天难不成也在院子里放个盆随便洗洗涮涮?澡还没洗完就冻成冰雕了。”
唐黎盘腿坐着,手指扣着蒲扇柄,闻言很不好意思的笑笑:“不,冬天在屋里。屋里有暖气,也没那么冷。”
他紧接着又道:“不过今年多了个人住,是得搭个浴室,不能凑合了。”
“自己住也不能凑合,没我这个租客你还打算糊弄着过一辈子啊。”
唐黎又弯着眸憨笑:“习惯了。”
“你呀。”郑黔在心里重重一叹,觉得含在嘴里的糖也没那么甜了。
他嘎嘣嘎嘣将糖用牙齿碾碎,心里绞着疼,不想再去看唐黎那令人心疼的傻模样。
索性绕到另一侧床边,脱掉鞋仰面砰的躺上去,带起的清风拨动了唐黎的额发。“关灯,睡觉。”
“…好。”唐黎像是被带着香味的风打了一记闷棍,缓了几秒才迟钝的眨了眨眼睛,倾身够到顺着墙壁垂下来的灯绳拉下。
屋里顿时涌来无尽的黑暗。安静沉闷的夜,不知是谁的心脏躁动起来了。
……还是,香香的味道……
“灯泡也不怎么亮了,该换了。正好我明天出门,顺道买个新的回来。”
“……啊,行。”
“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这么久才回应。云雾散开,圆月露出轮廓。郑黔侧身支起头,借着月光看他。
唐黎被夜色模糊了神情,他仍是坐着,没有躺下的意思。在听到男人说话后惊诈的抖了下身子,缓过来后迟钝的应了声。“……窗户没关,我去关。”
“天本来就热,今夜又风小。几分钟前还拿着蒲扇,怎么现在就冷了?”郑黔话还没说完就上了手,摸了摸唐黎的臂腕。热热滑滑,不烫,没生病。
唐黎因为突如其来的触碰僵了身体,他僵僵坐着,过会儿又僵僵躺下。“…那就不关了。”
“你到底怎么了?”郑黔拧眉,唇齿间的水蜜桃甜味顺着呼吸蹿出口腔,距离不远,恰好能让床上的另一人闻到。
唐黎屏住呼吸,决定打死不说。他翻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幸亏没有光线照明,发烫的面颊被夜色覆盖,看不出羞涩。
“不说就算了。”郑黔嘟囔着躺回去。
成年人了,给他留点空间安放自己的小秘密吧。
郑黔都不打算问了,但是以为他生气了的唐黎临时改变了自己的决定。
唐黎抬起头,不知道是不是埋枕头里的那半分钟让他缺氧了,头昏脑胀的。心脏悸动之下,他极为小心翼翼的说出了自己认为流氓所以一直不敢说的话:“……郑哥,你身上好香啊。”
他像喝了假酒似的,脖颈无力支撑脑袋。脸颊重重藏回枕头里,紧张的连呼吸都忘了。
这应该也算夸赞吧…?郑哥会不会以为他是流氓变态从而疏远他?
空气寂静了几秒。唐黎的心跳几乎要凝固住。终于,在等到回答之前他先是听到了嗅东西的声音。
他知道郑哥在嗅自己的衣服,他不受控制的凭空想象出对方秉着疑惑垂下好看的眼睛揪起胸前衣襟抵到鼻尖细嗅的场景。
“是吗,我怎么闻不到。大男人身上能有什么香味。”
强压着嗓子没噗嗤笑出声来的郑黔是嗅了自己的衣服没错,不过他脸上可没疑惑,勾起唇角尽是暗爽。
香不香,是哪种香,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阿黎这么纯,以后他可怎么忍心下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