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白看了一眼许颂声。
许颂声挑了挑眉，示意她接。
姜小白犹豫了一下，然后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许颂声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头顶上冒出了几个问号。
？？？
什么电话还要躲着他才能接？
男的女的？什么关系？该不会是上次那个带她一起去喝酒的小屁孩？
许颂声内心警铃大作，对着紧锁的房门喊道：“姜小白！你给我出来！躲躲藏藏的什么意思？”
……
姜小白走到屋内的窗户边上，接通了电话。
“妈，有什么事？”
“过几天就是你弟的生日了，你不表示一下？你弟说想要台电脑，刚好明年他也要上大学了，到时候也能用得上。你直接给他买台电脑吧，省的瞎买浪费钱了。”
姜小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姜泽雨在电话里喊道：“姐！我要苹果最新款！”
生日、上大学、电脑……
他们有给她过过生日吗？连最基本的嘘寒问暖都没有，甚至“生日快乐”这四个字都没有跟她说过。
更别提什么礼物了。
凭什么？
姜小白心里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随即，她就被自己这样大逆不道的念头吓了一跳。
如果家里人知道她有一瞬间有过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又不知道要怎么指责她了？
这时，许颂声洪亮的声音透过门缝传了进来。
传到姜小白的耳中，她回过神来。
脑海中闪过不同的声音。
“姜小白！你是姐姐，大的让着小的照顾小的，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别扯什么公平不公平的事情，你一个女娃有什么资格谈公平？”
“你弟是男孩子，男孩子做什么家务？姜小白你不服气是不是？家里的活你不干谁干？你个没用的东西，要你有什么用啊？一个赔钱货，还想跟你弟比。”
“别不识好歹，你自己出去打听打听，有多少女娃从出生就成了弃婴，幸运点被人捡走，不幸的冻死饿死在外面，我们对你已经够好了，算是仁至义尽了，你这要是还不知足，那我跟你爸是真的后悔当年没把你扔掉，养你养得这么大，养出来个白眼狼。”
“姜小白！你吃得每一粒米、喝的每一口水、穿的每一件衣服鞋子，哪一样不是老子辛辛苦苦挣来的，老子警告你，将来要是敢不孝敬老子不报答老子，老子弄死你！”
“你这条条命都是老子给的，老子想让你干嘛你就得干嘛！”
“谁让你是个女孩子？你要是觉得不公平就去死，重新投个好胎，你现在这样怪得了谁？是你自己命不好不争气，你要是个男娃，还有你弟什么事？”
“小白啊，奶奶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是最懂事的了，你爸爸挣钱也不容易，你多帮着点家里分担，你是个好孩子，要听话啊。”
……
姜小白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所有人都在告诉她一件事：她身为一个女孩子就是原罪。
所有人都教她知足、教她懂事、教她听话……
她只是个没有用的女孩子，从生下来就注意是一件赔钱货。
所以所有人都在她的面前展示他们给她的施舍是有多么的伟大。
他们反反复复的提醒她，即使她是个没用的女孩子，但是他们仍然没有扔掉她，仍然让她长到了这么大，她就应该感激涕零倾尽所有去回报他们的恩德。
否则就实在是过于狼心狗肺了。
姜小白原本以为这是所以女孩子的命运，直到她离开了景阳镇，去到了更广阔的地方，见识到了更多的人，她才发现，别人家的女儿也是宝贝。
章静曾经跟她说过，她的家庭条件虽然不富裕，但是爸妈有给她足够的爱，让她觉得来人间值得。
姜小白第一次听到这些的时候呆滞了好久，她觉得自己好像白来了，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什么也不是。
电话那头的李良娣没听见她出声，不耐烦地说道：“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你弟弟过生日，你这个做姐姐的，总得送点什么吧？”
许颂声在外面把她的门拍的咚咚响。
姜小白耳边突然闪过许颂声曾经跟她说过的话。
“你要学会自私一点。”
“你看，拒绝也没有那么难。”
姜小白攥紧了手机，她可以吗？
“姐姐，希望你像风一样自由，飞向你想去往的任何地方。”
姜泽雨也不耐烦了，在电话里喊道：“姜小白！听见没有？给我买电脑！我要苹果最新款的！不给我买你以后就不用回家了！”
他直呼她的大名。
他有把她当成姐姐吗？
他有尊重过她吗？
姜小白笑了，笑得轻蔑又悲凉。
“你在笑什么？”李良娣问。
姜小白一个字一个字出声质问：“凭什么？”
字字有力。
她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话，她忽然感觉全身轻松，什么也不怕了。
“……”
李良娣似乎是没想到一向温顺听话的姜小白会提出这样的疑问，沉默了好久。
良久过后，姜小白才听见李良娣暴怒的声音响起。
“你说凭什么？！凭你是他姐！你怎么有脸问的啊？你现在这是什么口气？我看你爸是太久没打你了，你又飘了搞不清自己的位置了是吗？”
理所当然的语气，完全在姜小白的意料之中。
姜小白讽刺地笑道：“您也知道，我只是他姐，不是他妈，他的生日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生的。”
李良娣在电话那头被气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你这是什么话？你是姐姐你对他好就是你应该的，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别再说第二次，你要庆幸我不是你爸，要是让你爸听见了，非得打死你不可。”
姜小白没有哭，也没有掉眼泪，甚至听到说要打死她的时候，也没有觉得害怕了。
她还是在笑，笑自己可怜又可悲。
她说：“我不过是比他早出生了几年罢了，不代表我就欠了他的。”
不知道李良娣又要怎么指责她、教育她。
她已经不想再听那些绑架式的言论了。
姜小白挂了电话，把手机调成了免打扰模式。
许颂声还在拍她的门，不知道他是不是又生气了。
姜小白觉得有点累，叹了一口气，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许颂声原本想问她躲着他是不是在跟那个那个男的通电话，他们在聊什么聊了那么久。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许颂声愣住了。
“你怎么了？”
为什么看起来那么难过？
许颂声眉心紧拧，墨黑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