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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诀气还没全消,解释的话也说得格外简练。

“他的随从来给你送吃的,被我拦下了。”

脑子稍微转个弯儿,江烬霜便反应过来:“裴度?”

砚诀没说话,当做默认。

江烬霜皱皱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

她那一剑中在了胸口处的位置,只要那杀手的剑刃再偏离三寸,江烬霜便救不回来了。

与微生阁做交易,江烬霜需要的是绝对的隐秘,所以事情做绝一点,江烬霜也完全不在意。

幸好刺客行刺之前,江烬霜将砚诀支走了,若是砚诀在的话,一定会把那刺客分尸的!

伤口处又洇出血迹来。

江烬霜低声:“先去让司宁找太医过来吧。”

“嗯。”

砚诀闻言,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不多时的功夫,司宁带着太医走了进来。

什么也没说,他先让大夫给换了药。

大夫从内室走出来的时候,朝着司宁拱拱手:“殿下的伤势已经控制住了,只要按时服药换药,便无大碍了。”

司宁微微颔首,看了一眼内室的人影,浅声道:“可会留疤?”

“啊?”那医治的大夫愣了一下,反应过来。

“这么深的伤口,自然是会留些浅疤的。”

司宁稍稍抿唇,漂亮的眉头也微微皱起。

那大夫见状,思索一番道:“在下听说有一种药膏名曰‘生骨膏’,可以使死肉新生,坏骨重连,恢复如初。”

“若是公子能找来给殿下敷用,便半点疤痕都不会有。”

只是这生骨膏十分金贵,即便是富庶人家也不一定能寻到,为了一点疤痕大费周章寻找药膏,不太划算。

更何况,这生骨膏听着玄乎,却也只是能祛疤痕而已,除此之外,无任何药效。

寻常人家自然不会考虑。

司宁闻言,眸光却是亮了亮,他温和地笑笑:“在下来京时,正巧带了几瓶,那就有劳大夫了。”

大夫瞪大眼睛:几瓶!?

千金难求的药膏,眼前这位公子想都不想就有“几瓶”!?

大夫惶恐地拱拱手,又嘱咐两句便由千尧领着离开了。

人一走,偌大的寝殿中一时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江烬霜一脸苦恼地看着手上那黑黢黢的汤药,对着外室的司宁无谓道:“只是一道伤疤而已,不必大费周折。”

这样的伤口,她身上还有几处,也不差这一道。

司宁闻言,看着帷幔下的人影,不太赞同地皱皱眉:“既然能祛除,自然要恢复如初才最好。”

顿了顿,司宁叹了口气:“何况,殿下到底是女子,女子哪有不爱美的。”

他少时在家中,哪怕是府上的侍婢,也总是三五扎堆在一起,讨论着当下时兴的妆容首饰的。

殿下还这般年轻,哪有女子不爱美的呀。

江烬霜愣了愣,似乎是有些意外。

“好像很少有人对我说这些话。”

司宁闻言,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他张张嘴,想要补救些什么。

下一秒却听到江烬霜笑着开口:“大概是因为本宫天生丽质,即便不打扮也美若天仙吧~”

想要补救的话堵在了嘴边。

司宁愣怔一瞬,随即纵容地笑笑:“是,殿下是很漂亮的。”

内室的烛影随着轻纱晃动两下。

司宁后知后觉的:“啊,对了殿下,问山阁派人给您送东西来了。”

“什么?”

司宁将那食盒打开,还没见到里面的吃食,就见腾腾的热气从食盒中冒了出来。

隔得太远了,江烬霜看不到,便问他:“是什么东西?”

司宁看向食盒中,待看清食盒中的东西时,稍微一愣。

“是……肉丝面。”

用一个漂亮的瓷碗盛放着,应当是刚做出来不久,面条根根分明,半分不坨。

瓷碗的四边都用木架固定住了,刚刚千尧与京墨那般推搡,这碗中的面汤一滴未洒。

江烬霜有一瞬间的失神。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很久之前,裴度也总是会给她带一碗肉丝面的。

京城的人又不厌恶裴度,所以不管他何时到那家面铺,总能吃到最新鲜的。

江烬霜不行。

她吃不到的时候,就总是会向裴度发脾气。

裴度又不喜欢她,自然也不会惯着她。

所以,每次她发脾气说她要吃刚出炉的肉丝面时,裴度总是淡淡道:“若是殿下不吃,那我便给今晚值守的下人了。”

然后,江烬霜就会乖乖闭嘴。

——他好像总能威胁到她。

司宁转身,看向内室的方向:“殿下要尝一些吗?”

随着司宁的询问,江烬霜思绪回神。

她不在意地笑笑:“不必了,赏给今夜值守的下人吧。”

——她其实也没那么爱吃那家肉丝面的。

司宁会意,他温和地笑笑:“好,那我让膳房去准备晚膳了。”

“好。”

--

一连几日,长安城下了一场好大的春雨。

停云霭霭,时雨蒙蒙。

昭明公主病危又伤愈的消息再次传入坊间,百姓闻之,皆是扼腕叹息。

消息自然也传入了皇宫之中。

今日一早,江烬霜便得了宫中传召,说是陛下念着她的伤势,邀她入宫一叙。

是陛下身边的康公公亲自来传的诏。

江烬霜听过之后,却也只是一只手捂着胸口,轻咳两声,脸色虚弱:“康公公见谅,劳烦您回禀父皇,就说儿臣大病未愈,如今这般前去面圣,恐惊了圣驾。”

“还是再过几日,等本宫的身体好些再过去吧。”

江烬霜睚眦必报。

就连拒绝见面的理由,也跟那位天家用的不相上下。

那康公公分明也是听出来了,他瞪大了眼睛,兰花指指了江烬霜一下:“殿下您——”

可“您”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

半晌,康公公冷哼一声,甩了甩手上的拂尘:“既如此,咱家会如实禀明的。”

江烬霜微微一笑,朝着康公公微微颔首。

可康公公传过话之后,并未离开。

公主府的庭院淋了雨,那四下的桃花瓣便借着雨水隐入尘泥之中。

雨水中尽是泥土的清香。

康公公是看着江烬霜长大的。

到底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叹了口气,康公公放缓了语气:“殿下,您就跟陛下服个软,认个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