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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应巧正抓耳挠腮,梁奉礼看出了她的窘迫,主动上前为她垫付。

“还吃得下啊?我借你。”

宋归慈在旁边嗤了一声。

江应巧这会儿脑袋倒是灵光了,若是接受梁奉礼的钱,后头那位指定以为自己跟他对着干。

江应巧按下他掏钱的手,“原是想带回去给侍女吃,就不劳烦梁公子,我回头再来买就是了。”

宋归慈抱着手臂,视若无睹地站到他们中间,把梁奉礼挤了个踉跄。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对着墙面下方菜牌,在空中划过,“除了这一排,其余让后厨做好,索唤送去郡主府分给下人们。”

江应巧张大了嘴,“这,这太多了,得花多少钱啊?”

“我像是没钱的样子?”宋归慈平静看她一眼,见她居然露出了错愕惊慌的神情。

她何曾在他面前一惊一乍的,像只受惊的兔子,宋归慈垂下了眼。

“算是吓到你的赔礼。”

江应巧绞着手指,有些心疼,你这赔礼我今日吃不消啊,能改到明日送不。

她今晚吃的全是淡菜,肚子就没位置了,墙上有好些都是她爱吃的,却只能眼巴巴看着菜送府上让朱墨他们享口福。

宋归慈见她低着头不说话,也拿不准这样算不算是合她心意。

苏堂乐呵呵地走过来,占了柜台伙计的位置,“贵客放心,一个时辰内就能热乎着送到。”

恰好徐均承他们吃完也下来了,苏堂上前相送,拱手道:

“这位就是徐小将军吧,您与徐将军保家卫国苏某实在敬佩不已,今日几位在厢房和方才菜品的花销,樊楼一应全免,算是苏某的小小敬意,还望几位日后多多光临啊。”

徐均承与徐乐瑶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天降了这么大一个便宜。

徐均承回拒道:“不必,我们照价付款便好。”

苏堂又是一番推辞,最后见对方实在不接受,便腆着脸问徐均承能不能上台舞一段刀法,让他们这些小人物一瞻大将风采。

徐均承觉得樊楼也不像宋归慈说得那样宰客,如此答应的倒是干脆,苏堂让人取来戏班里表演用的长刀。

“器物简陋,望将军海涵。”

徐均承掂了下手里的长刀,说了句无妨,脚下一蹬,飞身上了堂中的圆台,一时吸引了在场宾客的目光。

徐乐瑶拉着萧婉和江应巧去凑热闹,苏堂朝梁奉礼道:“徐家刀法难得一见,梁二公子不去看看?”

梁奉修面色不佳地看了一眼宋归慈,拂袖去了前面。

“苏堂。”宋归慈叫他。

“公子。”

苏堂正得意于自己事办得好,闻言悄摸来到宋归慈身边,等待接下来的夸奖。

“果子没去核。”

“啊、啊?”苏堂懵了。

这难道,是什么新的暗语?

可公子用嫌弃的眼角扫他,“听不懂?糖雪球里面没去核。”

“啊,啊……听懂了,回头就让后厨给果子都去核。”苏堂忙不迭点头。

“再有,往后楼里的山楂都挑酸的。”宋归慈眯了眯眼,“越酸越好。”

苏堂小心翼翼请示,“能问问为何吗?”

“酸才卖不出去。”

“……诶”苏堂麻木点头。

宋归慈还在嘱咐,“日后要是看到梁二和郡主坐在一起,允许你上去掀了那张桌子。”

苏堂掐着虎口强忍,不是,我为啥啊?要中间没桌子我掀他们凳子呗?

他用尽全力压下嘴边的为什么,因为问出来只会被公子嫌弃蠢笨,樊楼的掌柜怎么能蠢笨呢,必是唯公子命是从。

“是,公子。”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宋归慈偏过头,“你很不情愿?”

“没有呢,公子。”

“很好,你掀一次,年末的红利就给你涨一成。”

“苏堂手劲大,必把桌子掀出门外!”

宋归慈很满意,这才不紧不慢地往欢呼的人群中去。

留在原地的这位年轻掌柜今日发觉,在揣摩公子心思的道上,他还有漫漫长路要走。

圆台上,徐均承凌空拔刀出鞘,持长刀犹如电曳,直斩海水如云雷。

一柄未开刃的刀,被他挺出了刀锋炽盛,意气定江山的气势。

令围观宾客忍不住高呼,有诸般英雄男儿卫国,实乃大燕幸事。

刀锋幻有黄沙风霜破风而来,萧婉望着那个锐利黑眸的豪情身姿,如苍松,似骄阳,是她在壮丽深宫,在华美府邸,从未顾盼过的另一种绝色。

萧婉心中的震颤,在到达永定河的小画舫前,还久久未能平歇。

以至于在徐乐瑶问她,对五人分二舫有何意见时,萧婉遵从内心,纤指直指徐均承。

“我要与他同乘。”双颊飞红,真诚而直白。

徐均承抬眉,手足无措,“这要选吗?不是你们三个姑娘一船,我和贺安一船?”

江应巧看看天,看看地,不参与发表意见。

徐乐瑶目光转了一圈,“那我和公主、哥哥同船。”

徐均承:“!”

还要开口,就被妹妹拉到一边,捂着嘴对他耳语几句,徐均承直起身体,睁大眼睛望向宋归慈。

那表情似在说,你小子?居然有人愿意追?

最终咬咬牙,罢了,为了好友后半生不至于孤独终老,他顶着萧婉如有实质的目光上了画舫。

徐乐瑶跟上他,回头朝江应巧扔了个眼神。

江应巧表情有些生硬,决定把难题丢给宋大人。

“大人若不想同乘,我就不上去了,免得扫了雅兴。”

不等她说完,宋归慈抬脚上了画舫,江应巧沮丧地低下头,去踢岸边的石子。

“还不上来。”宋归慈站在船头,朝她伸出手,“要我扶你?”

江应巧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过去,有意双手提着裙摆空不出手,跳过了船舷,船头微微晃了晃,在河面上荡漾出一圈圈凌波。

宋归慈没说什么,收回了手往画舫里走。

船舷离岸,悠悠向永定河飘去,红棚两侧的河畔是京城夜色灯火,有丽人从阁楼里探出身来挥着彩帕,声声词曲唱调在碧波中掩映。

江应巧趴在舱中窗前,在桂棹荡水和丝歌不绝的舒响中渐渐放松下来,掌心轻轻揉着小腹,试图让胃舒服一些。

耳边又响起叮铃咣啷,瓷器碰撞的声音。

江应巧寻声望去,宋归慈抬着袖在里面摸了好一会,才从一兜子药里找到消食化滞的那瓶,沉默地放到她手边,然后坐回去。

江应巧拿着那瓶药,突然轻轻地笑了。

“大人出门,随身带这么多药?”

他揣着手,神色自然,“以备不时之需。”

“平日是居风带着,最近他外派办事去了。”

江应巧倒出一颗吃下,继续问:“那有没有上火后,能去心火的药。”

宋归慈顿了顿,居然真的又在袖子里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