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场景,有都市丽人,有乡村老农,有处于偏远一隅的岛民,有寄居高楼之下的职工,每个人的“讲述”都是十来分钟,在我见证了近二十个故事的时候,终于绷不住,站了起来。
“呼——”还真的折磨呀,这么一看,似乎没有哪里的人是幸福快乐的。
虽然这样说也不对,再一帆风顺的人生,或多或少有一些负面的事件,这个概率乘以八十亿,比较极端的例子也就数不胜数了。这“椅子”只是摘录了一些片段,然后...被我这倒霉蛋碰上了。
“那些...很不好吗?你的脸色,一直很难看。”
“冒昧问一句啊,就是,档案里,是怎么写那些受试者的表现的?”1225应该不会故意整我,就算故意,也不至于一开始就那样高兴吧。
“九个受试者中,六个在受试后一段时间都笑了起来,然后在若干分钟后......”
“后面不用介绍了,受试者,都是那些重刑犯,是吧?”
“嗯...哦,抱歉啊,我没想到。啊,真对不起,我......”1225也反应过来了,听那满是歉意的语气,怕是恨不得给我磕一个。
“没事,没事,其实,也算有部分可乐的吧,大快人心也算嘛。”不同人对待同一件事的态度很容易不一样,何况我和那些重刑犯,额,可能都不算是同一个物种。
这也怪不得1225,外界看到和记录的,和那些事后变成植物人的重刑犯看到的,本就没有“对齐颗粒度”的机会,有所差错也算合情合理。
不得不说,那些人,看到别人的悲苦经历居然能大笑起来,怪不得能当d级耗材呢。我就算也想笑,上扬的嘴角都是僵硬的。也有可能,他们看到的那个场景,刚好刺痛了他们,而他们又没有时间,去看看其它的经历。
将片面的表现当作特征,由此得出的推论,也便不再准确。
“对了,还剩多久到饭点?”
“接近一个小时。抱歉啊,已经可以了,能找到一些就很不错了,你那么......”
“真没事,我心智也算是锻炼了好几回,破不了防,破不了防。我在想,如果把这个摧毁,那些植物人会醒来吗?还想问一下,就是,找到那些植物人后,基金会要做些什么呢?”
我看着本子上记得那些关键词。虽然觉得不能自顾自地,擅自将他们“放出来”,但给他们一个选择,选择是作为一个植物人存活于世,还是醒来后直面惨淡的人生——做这种事比较符合我的人设。
我知道自己只是个见证者,不过能改变一些东西,给予一些选择,肯定是极好的。当然,这得基金会同意,由他们来提供方案和道具,所以我得先试探一下上面对于这种事的态度。
“能不能醒来...我得上报问一下。对于那些处于瘫痪状态的患者,处置方式一般是以提供先进治疗方案为由,将患者转移到某个站点进行研究。”
“就,这么简单?”
“因为我们有政府背书,医院方面也会劝告家属配合我们的工作,最主要的还是,对于大部分经济条件一般的家庭,患者都是一种...负担。我们给予康复的可能,又不再另外收费,对于他们而言,是很好的,交易。”
话虽然听着有些不舒服,但现实就是如此,家属既需要一个希望,又盼望能回归正常的生活,这时候,基金会恰巧来了。所以我只要能确认倒霉蛋们在哪,外勤人员很轻松地把他们弄回来。
“那研究,研究的是什么,有康复的可能吗?”
“主要是研究意识是怎样从肉体中剥离的,意识的离开影响了哪些脑区,诸如此类意识相关的研究。至于进展,暂时,没多少,可以说还是在开始阶段。”
“所以只凭目前的研究成果,没法让他们苏醒。我报告一下,看看能不能让研究组们讨论一个新方案出来,动用一些收容物来帮助他们。”
“好,辛苦了。”申报之类的流程我是做不来的,1225能主动帮忙,既在我预料之内,又是我不得不期待的。
“动动手而已,啊,最快也要到下午才会有方案,我们先回去吧。本子放桌子上就行,会有人来收的。”
“1225,档案里有没有那种,额。跟着椅子类似的,怪东西。”将本子放下时,我突发奇想。既然异常的产生没有取向,那有痛苦的回忆,应该也有美满一点的吧,悲喜交织,按理来说才是一般的套路。
“有一些吧,之后我跟你介绍一下。呜,你要说一下,你看到的那些场景吗?”
“让痛苦变成一半?”
“哈哈,有这么一点想法,但我写报告也要用,毕竟要更新一下档案里的相关描述。”
“说是可以说,但我很好奇,基金会有那么多监控手段,都看不到吗。按理来说,我能看到,就说明不是虚假的幻像。”
“可以观测到能量的变化,但也只能观测到能量的波动,具体...我把画面调出来,你看一看吧。”
等我从房间走出,1225就迎上来把手机上的图像展示出来。几个监控视角,几种监测手段,都只能观察到不同的“乱码”。空间扭曲,光线偏折,可以知道那地方有东西,但根本没法分辨具体会是什么图像。
“即使将监视器戴在受试者身上,依旧没法获得有用的图像。可能是通过某种认证机制,只有坐在x-858上的人才能看到那些影像。”
“其它动物...应该不行是吧。”
“嗯,档案里有一些动物实验,结果都是没有异常。”
“专门针对人类的东西呀。好了,我挑几个故事和你说说吧,反正某种意义上,也都差不多。”
然后,即使我删减了一些内容,1225听完后,脸色依旧十分难看,一方面可能还是觉得自己好心办坏事,让我看到了很负面的东西,另一方面,应该就是为故事中的主人公悲哀了。
悲剧不需要有大哭大闹,仅仅展现一个普通人努力挣扎,却依旧慢慢坠入深渊,就已经足够了。我俩都待在基金会里,那些人和事离我们都挺遥远的,但不需要多想都知道,极端的个例,往往意味着多样的“普遍”。
我们能力有限,也就试试看,能不能帮一点忙吧。反正最近事少,有选择地做点善事,就当攒攒功德,积积运气,希望下一次大事件,能顺利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