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院子里的积雪除了边角,都被金熠铲掉,用推车推到溪边倒掉。东侧柴火垛附近除了他,平时没人过来,旁边的雪就没收拾。
柴火垛背面有一堵矮墙,没建高墙是因为墙下有一道排水沟,算是天然防护,一般人隔着排水沟跳不进院子里。
项海澜对着金熠所指的位置瞅了半天,一点儿也没看出异常,奇怪道:“连个脚印都没有,哪来的问题?”
那处雪十分平整,并没有被破坏。
“最近一次下雪是五天前,我们这里温度低,雪落下之后就成了坐地雪,雪层上面有一层硬壳,虽然不会像镜子一样平整,但在日光下会反光,我指给你看的位置反光不对。”金熠紧了紧眉头,“这雪是新撒上的,为了盖住脚印。”
他刚来红旗大队时,有幸结识了村里经验丰富的老猎人,跟过世的老人家学到许多狩猎知识,比如山里有些动物比较敏感,雪后能凭借脚印辨别人类气息,提前躲掉。
给脚印做掩饰就是老猎人教他的,没想到有一天会被别人用在自己身上。
小金是专业的,项海澜信他,半夜撒的雪,没经过白天日光烘晒,表面就算再平整,也没有融雪形成的硬壳。
不用想就知道人是从东墙翻过来的,西边是她父母家,来人选择走东边,除了东边没人,也为了防狗,怕狗叫把屋里人惊醒。
他失算了,这些天横虎都没睡在老房子,白天跟俩小孩出去滑爬犁,晚上回家累瘫了,吃了东西睡得四仰八叉,项海澜就没喊它过来守门。
两人走到矮墙前往墙外看,不信来人能把所有脚印都盖严实。
墙外还真没有人的脚印,倒是有一堆动物的足迹。
山太大,动物根本封不住,好在鼠疫病毒发病快,带病毒的动物这会儿应该死绝了,动物下山也就没人管。
体重太轻的小动物,在坐地雪上留不下足迹。
雪中有几处蹄印,有的雪还被剐蹭,项海澜就算没有经验,也能看出来,剐蹭痕迹是个头矮的野猪留下的,干净的蹄印应该是狍子留下的。
“把所有脚印都盖住,对方也不嫌麻烦。”
项海澜终于沉下脸,不怕贼惦记,就怕被本领高的贼惦记。
金熠摇头,抬手指正道:“狍子走路的习惯是前后腿一起蹦,你看中间那行蹄印,间距太宽,就算不是狍子,鹿,麝的蹄印间距也没那么大,应该是人伪造的。”
无论是理论知识,还是实践经验,金熠都绝对丰富,夜半来人骗不了他。
项海澜反应很快,立即想到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他是踩了高跷过来的,所以才能利落地翻过咱家墙头。”
为了确认,两人又转过身,把院子里对方盖过的浮雪小心扒开,一枚类似狍子蹄印的痕迹出现在两人眼前。
后盖的雪永远盖不住体重压出的痕迹。
金熠和项海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忌惮和凝重。
思维这么缜密,往最坏的情况想,保不齐是特务,躲过了大搜捕,终于有功夫来找两人报仇,昨晚是来踩点的,接下来就会有行动。
“难道真被你说对了,自杀的陶光明不是幕后真凶?”项海澜担心道。
“听我爸说,年前的总结大会要挪到年后去,估计是案子没查完,就算咱们去问孙大爷,他也未必知道多少内情,这事上面主抓,他一个地方派出所顶多配合下调查,这种大案情报部门肯定不让他们沾边。”
金熠这边也没有能打听的,最早找他的那两个人一直没出现过,早前他问过公社那个负责接头的,那人知道的情况还没有他多。
没法探知更多详情,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守株待兔。
把项海澜从地上拽起来,小金冷声叮嘱:“今晚你找个理由睡在家里,我在这边盯着。”
项海澜不同意,“两个人起码有个照应,一旦他今晚,明晚,后天晚上都不来呢?你总不能跟猫头鹰一样,睁着眼不睡觉吧?咱俩轮流值夜,一人值半宿。”
金熠还想坚持,被项海澜打断,“我愿意,你管不着。”只好由着她。
怕半夜来人扔个肉块把狗给毒死,白天项海澜做衣服,金熠拉狗子去后院训了一天,让横虎拒绝外来食物。
横虎虽然还是只小狗,体型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拴上绳套就能拽着小爱民在冰上狂奔。也够聪明,训练了大半天,已经能忍住不乱吃东西。
两人决定先不告诉家里,年前事多,家人各忙各的,都没发现异样。
白天在院子里洒了一层细雪,晚上用手电筒照过,上面有一行梅花印,这次是真野猫,不是特务又换了高跷腿。
两人没有多余的闲话,上半夜项海澜做点手工活熬着,下半夜换金熠,先去屋外溜达一圈,回屋上炕,边看书边守夜。
早上起来横虎还活蹦乱跳的,虽然夜里没汪汪一声,两人又在房前屋后检查一圈,确定没有异常。
连守三天,红旗大队的年味越来越浓,小项和小金却萎靡不振。
其实穿越前项海澜是个名副其实的熬夜星人,谁让穿来了七十年代,别说电视了,连个电都没有,调整了半年作息,这不就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王春花见小女儿和女婿都快成熊猫了,在饭桌上忍着没说,等收拾好碗筷,特意来到西屋,手拄着女儿干活的案板唠叨,“你们俩能不能悠着点?”
项海澜摇头,“不能。”特务都上门了,悠不了一点。
王春花一脸无奈,又好气又好笑,“不能也得能,我跟你说,年轻人,尤其是男方,搞得太频,容易肾不好。”
项海澜:“……”
误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