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开心里的怀疑,李继信继续分析。
“百花戏楼是莱阳阁的前身,陈宿在私下收的银子,应该就是送到了莱阳阁。冯娇娘应该是个突破口。
吕陵里有陈宿想要的东西,可到底是什么,陈宿怎么会知道?希望那枚假的葫芦叶,能把这些魑魅魍魉全都钓出来。
蓟阳的钉子还有一些没有拔出来,我已经得到大哥的消息,最深的那个钉子我们已经知道了,只是不知道还有哪些。”
吕长平忍不住问道:“最深的钉子?是谁?”
李继信面上浮出痛苦之色:“季思元。”
吕彦彦和韩青云之前就猜到季思元有问题,可真确定是这个人,还是有些难过。
季思元在霖王府养了二十年,霖王夫妻待他不薄,李继仁、李继信也是拿他当亲大哥。
就像林玉文,在韩家待了将近七年,韩家人对他极其礼待,可这人最后却……
吕长平也有些同情李继信,但还是不能理解。
“季公子?他不是两岁就去了霖王府吗?怎么会是钉子?”
“我不知道,但我大哥做事谨慎,若不是已经确定,他不会这么说。”
李继信眼圈微红,他们一家是真的把季思元当成亲人的,可季思元却是别人安插的钉子。
这件事对父王的打击,比赵启华的背叛,还要大得多。
吕长平还有有些不理解:“二公子,季思元为什么会去你家?”
李继信眼里的痛苦之色越发浓重:“季思元是我父亲的副将——季光的孩子,可他从出生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
季将军成亲后,本想把妻子带到蓟阳,可谁知季夫人怀孕了,季将军就安排人照顾妻子,自己回了蓟阳。
季思元满周岁的时候,季将军觉得,这个年纪能承受蓟阳的恶劣天气,就写信说要去接他们过去。
可那一年,父王要准备年后的大婚事宜,提前去了洛城。北戎趁他不在又来进犯,季将军落入圈套,不幸身亡。
季夫人没等到丈夫,就带着季嬷嬷去了蓟阳。”
吕彦彦、韩青云和吕富贵俱是心头一震。
他们一直以为,季思元母子是季光接过去的。
可听李继信的意思,季光竟然没有见到过季思元。
“管家让人去打听,才知季将军不幸罹难。那日正是元宵节,季夫人和一个嬷嬷,抱着年幼的孩子哭的肝肠寸断。
管家见他们可怜,就把他们安排在王府外院,等父王回来再做安排。
可谁知,当晚季夫人竟上吊自杀,以身殉情。父王回来后,就收了季思元为义子,把他留在了霖王府……”
吕富贵猛地站起身子,脸色发白。
吕彦彦和韩青云看向他,隐隐猜到季思元背后的人,很可能就是二十一年前害吕家的人。
“大哥,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李继信和吕长平看向吕富贵,见他脸色痛苦迷茫,还不停地揉着额头,就扶着他坐了下来。
“爹\/吕叔,你怎么啦?”
吕富贵只觉得头痛欲裂,这些年他努力想要记起的记忆,终于慢慢回笼。
二十一年前十一月初三,吕富贵趁吕得福出去,溜出庄子去了不远的食客酒楼吃饭。
酒楼小二本来看他是个孩子,不肯让他进去。
有个客人说吕富贵是吕庄的孩子,从上阳府来的富商,不会差那点饭钱。
听那人提到吕庄,另一个客人跟着说,吕庄的庄头真会吹牛,居然说庄子里种了亩产三千斤的粮食。
整个酒楼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亩产三千斤?痴人说梦呢。别说三千斤,在蓟阳,能有亩产三百斤的粮食,咱蓟阳百姓都能把他供起来。”
其他人都纷纷应和。
还有人逗吕富贵,问他里面到底种了什么,神神秘秘的。
吕富贵没搭理他们,吃完饭就离开了。
他走出酒楼不远,就被人打晕了。
等他醒来时,双手被绑,头上蒙了黑布,什么都看不见。
吕富贵听见隐隐有婴儿哭闹的声音传来。
他还没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就有人问他,是不是梧平县凤溪镇吕家唯一的孙子吕富贵。
吕富贵没吭声。
那人又问他,庄子上是不是种了特殊的东西。
吕富贵还是没吭声。
一个森冷的声音响起。
“你们几个去吕庄看看,如果真的有高产粮食,就全毁了。”
那个时候,吕富贵不知道此人是谁。
但是现在他知道,那人就是吴友仁,或者说孔海波,亦或是南拓海。
孔海波的声音响起后,紧接着就是几人离开的声音。
吕富贵心头大震,他担心那些人真的毁了祖父的心血,就骂了他们。
孔海波生气了,打了他一巴掌。
“臭小子,你应该庆幸你还有点价值,不然你现在就已经死了。”
吕富贵被打摔倒在地,他顺势把头磕在地上,装作晕了过去。
“真没用!”
“统领别生气。这种富人家的孩子,当然比不得阁里的孩子,娇弱的很。”
婴儿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
孔海波对那孩子似乎十分关心,就让身边的人看好吕富贵,自己离开了。
吕富贵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到周边没什么人的时候,就迅速坐起身。
秦驰和秦刚都教过他给自己解绑的方法。
幸而那些人看他年纪小,并没有用太复杂的捆绳方法。
吕富贵解开手上的绳子,拿下头罩,就见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他悄悄推开虚掩的房门,想要逃走。
可在一个陌生的宅子里,又是夜里,他根本找不到方向。
而且他还要在院子里躲躲藏藏,不敢被人看见。
不时有人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他只能藏身一个房间后面的花丛中。
巧的是,那房间里正是孔海波与那哭闹的婴儿。
孔海波正低声哄着婴儿不要哭泣。
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响起。
“蓟阳天气太冷了,小公子还这么小,为什么不用别的孩子……”
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大声呵斥。
“住嘴,小姐做事,哪轮得到你说话?”
年轻女子果然不敢再提。
过了一会儿,有开门的声音响起,似乎有人进了那房间。
“统领,霖王已经出了蓟阳,季光也要回关中了。”
孔海波发出冷哼的声音。
“季光不能再留了,通知北戎那边行动吧。关中那边有齐家在,你们先把季光的家眷骗出关中府,再解决他们。”
吕富贵躲在花丛下,他听不懂孔海波的话,却能感觉到他们正在谋划一个大秘密。
他想逃走,却碰到了花盆,然后他被抓住了。
吕富贵至今都忘不了孔海波那双森寒的眼神。
他被打的几乎以为自己活不成了,孔海波却留了他一条命。
之后他就被严密监控起来。
时不时有人把他身上的东西拿走。
他知道这些人是要拿这些东西,去敲诈祖父和父亲。
可他却没有办法阻止。
除夕那天,他被逼着写了一封信给父亲,证明他还活着。
之所以知道那天是除夕,是因为一个一岁半左右的孩子,突然出现在关着他的房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