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筱竹她在赌,自己会不会死。
其实开悟只是一瞬间的事,在方才季筱竹挥剑的那一瞬,需要调动自己所有的精神力,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随着剑意的斩下,似乎也斩碎了自己的迷惘和那最后一丝疑惑。
所有她怀疑的一切都串联起来了,似乎在踏入小庙的那一刻,一切都在暗中被安排好了,一只无形的手推动她,本可以直接杀死她的盲尸却只是恐吓追赶,咬了她一口后让季筱竹陷入短暂的昏迷。
这里的外观和布局恰好有与当初的菩萨庙相似,而安陵辰林潇潇和金浩然亦是当年回忆中的情景一一符合,就像……故意让她回忆起这一切,中途若不是【酒钱】相助,化作海棠果将季筱竹砸晕,让她暂且脱离,或许季筱竹还真的会傻乎乎的以为自己重生之类的。
可是那片刻的清醒并不长,这座地宫的障眼法和幻术可谓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以假乱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让人分不清楚。
盲尸的带领让她再次遇见不知真假的安陵辰等人,甚至可以无缝对接。
而这暗中推动之人的目的,季筱竹懒于探究,但也不会任人宰割,更不会如他所愿。
季筱竹垂眸看着身着的青袍,恍惚间感觉就似一场梦,过了几百年一般……
既然外物的短暂介入可以让她恢复清醒,那么,如果在这虚幻的现实之中死亡,是否能解脱?
季筱竹手中的伞翩然落下,却在接触地面的那一瞬间,化为散地的红色花瓣。
一袭青衣站在庞然大物的巨像前,浑然不惧。
她微微张开双手,拥抱死亡的欢愉。
那浅淡清冷的面庞上,居然闪过一丝疯狂的笑意。
……
安陵辰失魂落魄的站在林潇潇的身旁。
师姐还会有命吗?
林潇潇注意到安陵辰的变化,她月牙般的双眸微微弯起,唇角的小梨涡可爱得要紧。
“安师兄,这可真是好险啊。”
安陵辰此刻却是心不在焉。
安陵辰骤然停住脚步,开始往回走。
林潇潇不解·,急忙拉住他的手腕,“你要往哪走?”
安陵辰缓慢地从她手里抽出来,“我无法做到抛弃同门逃跑。”
更何况,季筱竹救过他,不止一次。
林潇潇蹙眉,开口道:“你和她的交情算不上多好,更何况,她抵挡不住神像的攻击,就算你去,也只有跟着一起死。”
安陵辰听到这番说辞不可思议地盯着林潇潇。
林潇潇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她于是立即跳过这个话题,笑眯眯的道:“你说,我们还有多久能出去呀。”
林潇潇以为安陵辰就会就此结束,但是当她和那双本该带着初恋的羞赧的双眸对视时,她如坠冰窟。
安陵辰冷冷道:“你不是我认识的潇潇。”
安陵辰不知道具体是在哪一刻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他能确定,他所爱的潇潇不是这样的。潇潇不会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更不会抛下自己的伙伴离开!
眼前的人,就不是潇潇!
安陵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眼前蒙了一道雾,回到了菩萨岗时期,连记忆都连同暂时定格在那个时期。
林潇潇一脸不理解的看着他,双眼泪蒙蒙的,“安师兄,你是在责怪我吗?”
安陵辰看着这张脸,即使知道是假的,但终究是硬不起心肠。
“你自己走吧。”
安陵辰最后决意要回去,立马转身离开。
林潇潇现在此刻却像一个画质不好的老电影一般,模糊的颤动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但是面相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本该秋水剪瞳一般的眼眸此刻猩红一片,嘴巴笑容的弧度此刻诡异无比,脖颈此刻往后扭转着,呈90度的弯曲,随着脖颈的扭动,喉咙处的一个小黑点扩散开,变成了一个小孔,然后被撕裂开来,就像在喉咙里隐藏了一个诡异的怪物,它即将突破桎梏!
金浩然冷汗直出,面容恐惧狰狞,似乎看到了一个极顶吓人的东西。
林潇潇的喉咙在笑,准确来说,是撕裂的伤口像笑一样,甚至钻出了一条猩红的长舌,周边开始长满尖锐的利齿。
金浩然还没来得及张嘴呼救,就被一口咽下,林潇潇的喉咙发出了欢悦的声音。
安陵辰感觉背后一阵冷风急剧的靠近,他回首,看到了一个畸形的怪物提着剑杀来——他的脑袋往后软软的垂着,喉咙处的血盆大口看着惊悚无比,甚至嘴边还挂着未吞下去的半截手!
安陵辰一时间被震惊得都没反应过来,当他在挥剑朝那个诡异的脖颈时,却被一剑捅穿了内脏。
……
季筱竹此刻像被搁置在岸上的鱼即将濒死时重回水下,她浑身冷汗直流,半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她虽然赌赢了,但是死亡的痛觉是真真实实的,她以凡人肉身迎接,被神像的莲花底座顿时砸成肉酱,全身被砸碎的滋味可一点也不好受。
季筱竹现在浑身还在颤抖,肌肉上神经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下突然的放松让她有点缓不过气来。
季筱竹重新回到了昏迷的原位,也是在被盲尸吓的位置,在不远处的尽头,有一扇青铜大门。
季筱竹顾不上自己的腿软了,她要趁着自己清醒的时候,抓紧出去!
在推开那扇门的时候,一阵悠扬婉转的唱戏声传来。
季筱竹定睛一看,一身红袍的旦角站在一个破烂简陋的戏台上,地下只坐着零散的几位听众。
“为救李郎离家园
谁料皇榜中状元
中状元
着红袍
帽插宫花好哇
好新鲜哪
我也曾赴过琼林宴
我也曾打马御街前
人人夸我潘安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