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陡然响起,一溜尘埃极速由远而近。只见二十多骑转眼就到了马车旁。带头的厉声喝道:“大胆贼人,还不住手。”声音未落人已到,一刀朝一名黑衣人劈去。众黑衣人一怔,慌忙应战。王一定睛一看,喝喊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绣衣直指暴胜之,他带着一众绣衣使者正与一众黑衣人交战。两方人马可谓是旗鼓相当,但黑衣人毕竟刚刚经历一战,体力上吃了亏,被绣衣使者打得连连后退,接连有黑衣人受伤。张贺远远看见场上形势陡变,观望片刻,又看了看王一。见王一没有丝毫要出手的意思,知道仅凭黑衣人不是绣衣使者的对手。张贺一声口哨响起,飞身上马,朝着王一看了一眼,率先退走。众黑衣人闻听撤退的哨声,猛攻几招就快速勒马撤退。最终一众黑衣人丢下了两具黑衣人的尸体才甩脱绣衣使者的追杀。片刻一众黑衣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暴胜之策马来到刘贺的面前,飞身下马,抱拳施礼道:“王爷,奉霍大司马的命令,前来护卫王爷回封地。”刘贺苦笑一下,道:“我已不是什么王爷,暴大人不必多礼。”刘贺和龚遂怎么也没有想到,危难时刻竟然是霍光派绣衣使者救了他们一命。龚遂不可置信的道:“暴大人刚才说是谁?谁派你们来的?”暴胜之重复道:“霍光霍大司马。”龚遂和刘贺对视一眼,心中顿时感慨万千。真是世事难料啊,主张废掉刘贺的霍光竟然救了他们。
其实霍光只想守住自己的权力,并无害死刘贺之心。相反他必须要保护刘贺活着,以免落下个害主不忠的骂名。废掉刘贺,霍光可以名正言顺的说是为了社稷考虑。而一旦刘贺被人害死,难免有人会怀疑到他,最终会把刘贺的死算到他的头上。一直以忠臣和大汉股肱之臣自居的霍光怎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在刘贺出发后,霍光就派出暴胜之带领绣衣使者前来护送。不想暴胜之等一众绣衣使者眼见一切风平浪静,心中也不相信有人敢害刘贺,所以昨夜多喝了几杯起的晚了,这才耽误了时间来迟了。庆幸的是刘贺还活着。回去后暴胜之自然会说,贼人太多太厉害,他们拼死才护住了刘贺,其他人的死伤霍光又怎会在意?
一众跑散的妇人家眷们眼见刘贺无恙,贼人已逃跑,都纷纷朝刘贺的马车聚拢过来。但所剩也不过十几人。王一知道不老弥陀已经离开了刘贺,但还是顺嘴问安彩云道:“彩云姑娘,你知道不老弥陀什么时候走的?去了哪里吗?”安彩云眼见危险已过也定下心来,道:“你说的是那个光头看上去像个小孩的老头吧?他啊,刚一出并州城就不见了踪影。王爷知道后只是轻叹道:“随他去吧。”也就没再管他去了哪里。想必是看着王爷落魄了,就离开了吧。”王一闻言,心中也放下心来。安彩云又道:“那个不老弥陀还算好,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可恶的是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燕无极,发现不老弥陀走了,也要离开。走就走呗,王爷也给了他不少银两。他的心可真够黑的,临走前掳走了王爷所有值钱的东西。只留给我们五辆马车,还说是看在跟王爷一场的情份上。真是太可恶了,落井下石的卑鄙小人。”王一这时才明白,原来是燕无极半路反水,劫了刘贺的财物走了。脱口问道:“王爷就这样放燕无极走啦?”安彩云愤愤的道:“不让她走又能怎样?我们都知道他的厉害,万一惹恼了他,我们一个也活不了。王爷说破财免灾,可也没免啊,这不差点就丢了性命。”
安彩云看了看刘贺那边,回头又对王一道:“王公子,拜托你件事。”王一道:“彩云姑娘请讲。”安彩云道:“既然王爷无恙,我只好继续追随王爷回封地。如你再见到我的家人,劳烦你将我的消息告知他们,就说我很好。”王一点头,道:“彩云姑娘,放心吧,我一定转达到。”
就在两人说话间,暴胜之走了过来。右手牢牢握着刀把,随时准备拔刀进招。冷冷的对着王一道:“你怎么在这?”王一瞥了一眼暴胜之,漫不经心的道:“恰巧路过。”暴胜之冷哼一声道:“那可够巧的,王爷遇刺,你就恰巧路过,恐怕你得跟本官回去解释解释了。”一众绣衣使者见状也都慢慢围了过来。安彩云连忙上前解围道:“大人,误会,王公子和那些贼人不是一起的。他确实是路过,刚刚还出手救了我们,这是真的,我说的都是真话。”暴胜之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安彩云,没有说话。
其实此刻,暴胜之的内心也很纠结,他恨不得一刀将王一劈成两半,方解六道谷被羞辱之恨。但他知道王一的武功,虽然他们人数占优,却也未必能讨得好。群狼再多也敌不过一只凶猛的老虎,这个道理他是知道的。他深知要想报六道谷之仇,需要择日做好充足的准备,只可智取不可力敌。可此时已是骑虎难下之势,既然碰见了,又在刘贺遇刺的现场,他作为绣衣直指不能不管,不得不出手。可是他也知道动手的后果,很可能就是己方惨败。
一个醇厚的声音从后面响起:“这位王少侠我认识,他确实是路过,我们在并州城也碰见过。刚刚我也亲眼目睹他救了彩云,暴大人就不必再深究了。”暴胜之回首一看,说话之人正是刘贺。虽然刘贺现在已经不是皇上了,但毕竟威严尚在,按常理暴胜之也应该给刘贺这个面子。更何况现在暴胜之巴不得找个体面的理由躲开王一这个瘟神,刘贺正好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暴胜之顺坡下驴,一挥手,示意众绣衣使者退下,道:“既然王爷都这样说了,想必是与那些贼人无关。”王一淡然的抱拳道:“多谢王爷。多谢大人。”王一眼见安彩云已经没有危险,也就不想在此停留。于是对着刘贺施礼道:“王爷,保重,在下就此别过。”又对安彩云抱拳道:“彩云姑娘,保重。”安彩云侧蹲身回了一个万福礼。暴胜之见王一要走,冷哼一声道:“王少侠莫要忘了欠的账迟早是要还的。”王一闻言,头也不回边走边道:“在下没有欠账的习惯,随时恭候来讨要。”说罢大踏步朝蛤什庙走去。从院内牵出马,翻身上马朝并州城方向疾驰而去。
王一一口气狂奔了五六里路,眼见马儿呼哧呼哧大口的喘起粗气,这才勒马放慢缓步前行。王一心中很是迷惘,想回万通山庄去找万紫儿,又记得李子清的嘱咐,知道必须回长安,回到刘病已的身旁帮助他。越想心越乱,索性闭上眼不去想他,伏在马背上放开缰绳,任凭那马儿随意行走。傍晚的阳光温暖而惬意,余晖让一切都披上了一层金色,都变得美好起来。鸟儿的嬉戏声阵阵响起,虫儿演奏着美妙的乐章。王一沉醉在其中。如果万紫儿现在能在身旁,那一切该多么美好,愿时光就停留在这一刻。
王一正沉浸在这美好之中,一阵细微的呻吟声打断了这一切。王一猛然睁开双眼,才发现走到了一处林中。呻吟声从一处山坳传来,细若游丝,要不是周围安静加上王一的内力深厚,定然听不见。王一心中诧异,抓住缰绳勒马循声而去。越过山坳,王一定睛看去,不由得心中一颤,大感意外。不老弥陀浑身衣服破碎,看着应该是受了很重的伤,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嘴里不自主的发出细若游丝的沉吟声。王一飞身下马,几步来到不老弥陀身旁,俯身蹲下一边呼唤不老弥陀,一边查看他的伤势。只见不老弥陀浑身瘫软,受了很重的内伤。京门穴、膝阳关穴、两肩的气户穴都被银针封住。四肢都被折断,每根手指也被人一根根的折断。显然在不老弥陀失去反抗的能力后,又受了非人的折磨。任凭王一怎么呼唤,不老弥陀已经没有任何反应,嘴鼻除了发出轻微的呻吟外,也是进气少呼气多,眼见是活不成了。
王一心中一阵难过。探了探不老弥陀的鼻息,又把了把他的脉搏。从怀中掏出药瓶倒出一粒还魂丹,用手掰开他的下巴,将还魂丹放入不老弥陀的口中,合上嘴,用大拇指、食指和中指轻轻捋其咽喉,助其咽下还魂丹。这还魂丹乃神医百草炼制,有起死回生之功效。给不老弥陀用完这一粒,瓶中就又少了一粒。神医百草已经离世,再难有这还魂丹,可谓极其珍贵。但王一却毫不犹豫的喂了不老弥陀一粒,可谓是情真意切。
王一知道不老弥陀此刻命悬一线,丝毫耽误不得。喂完还魂丹守住他这一口气,马上扶其坐起,用内力将他穴位内的银针逼出。扫了一眼掉落地上的银针,王一认出这是燕无极所用的独门暗器。内心一动,立马明白了不老弥陀为何受到非人的折磨?燕无极一直想要得到不老弥陀的独门功法无相神功,定是为此才会如此折磨逼问不老弥陀的。但让王一费解的是,以不老弥陀的武功,即使不能战胜燕无极但自保逃命还是可以的,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不敢有丝毫迟疑,王一又迅速封住不老弥陀的几处要穴,护住其心脉。掌心抵住其灵台穴,缓缓将体内的真气注入不老弥陀的体内。开始真气遇到很大的阻碍,王一知道这是不老弥陀濒临死亡,体内经脉和真气瘀滞,难以流动造成的。王一又不敢增大功力,这样可能会立马要了不老弥陀的命。就像火要熄灭时,如果猛然加大柴火就会立马将火苗压灭,都是一样的道理,只能缓慢的一点点的增加。但这样也更加的耗费真气和体力。不消片刻,王一已经满头大汗,雾气在头顶萦绕。耐着性子,一点点的催动真气,一盏茶时间,总算有了效果。可以顺畅的将真气注入不老弥陀的体内,催动着不老弥陀体内的真气打通已经瘀滞的经脉。又过了一炷香时间,终于将不老弥陀瘀滞的经脉打通。王一又用自己的真气催动着不老弥陀体内的真气,运行了小周天。终于不老弥陀有了正常的呼吸,脸上也变得红润起来。王一将不老弥陀轻轻放下,自己又盘膝打坐了一周天后,才起身找来了一些树枝,将不老弥陀折断的四肢和手指接上,用树枝固定好,再用从衣襟扯下的布条绑好。
一切弄好后,王一看着呼吸逐渐均匀的不老弥陀,心中略感宽慰,却也不敢再挪动浑身是伤的不老弥陀。王一决定今夜守在不老弥陀的身边,他能否活过来,就看能不能挺过今夜了。王一就着葫芦里的水吃了一个干粮,又用水给不老弥陀润了润干裂的嘴唇。一只兔子猛然从草丛中钻出,看见王一吓了一跳。呆愣了一下,调头就跑,不想一头竟然撞在了一个大树上,顿时昏死过去。王一笑呵呵的走过去,俯身抓着兔子的两只大耳朵提溜到面前看了看,又肥又大足够自己美餐一顿。既然是上天的眷顾,王一也不客气,用一只树枝将兔子串起。又找了些树枝堆起篝火,选出两个较粗的树枝做架子,也不用褪毛,将兔子架在篝火上烤熟,大快朵颐美美的饱餐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