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十恶者,受于恶报。
夏若竹拿起储物袋,神色丝毫未变,手微微一抖,青灰消弭空气中。
她未回客栈,而是一路向西,离青云城又远了些,这才找了一处山壁,拾掇一番,挖了个洞钻进去,进入空间。
夏若竹捏着月影帕,迟迟没有放下。
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一方小帕,竟能杀人于无形,她第一次使用月影帕对敌,对效果相当满意。
反复把玩一番,夏若竹拿起方才缴获的储物袋。
原主已死,神识轻易便探进去。
夏若竹四下扫了一圈,目光落在一截灰色木质模样物事上,挑了挑眉。
雷击木。
这竟是拍卖会上拍出最高价——15万中品灵石的雷击木。
这妖修能拍得起雷击木,灵石应当不缺,却在事后做这跟踪夺宝的勾当,着实奇怪。
夏若竹突然想起,拍卖会结束后,她去领取灵石和拍品。
她被带到一个小房间。
领路的侍女无意中介绍,那些小房间是按拍得之物价格高低按序安排的。
她进门时,旁边的修士正好出门。
若按价排序,那修士多半就是这个妖修了。
想了一阵,便将思绪抛开,继续看剩下的东西。
白色细丝网,她之前见过,威力不错。
夏若竹滴血认主后,随手往水中一抛,片刻之后,一条鱼随着丝网被捞上来,噼里啪啦一阵过后,便只余一团骨架。
和月影帕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月影帕将困在其中的修士炼化,靠的是刻在其上的繁复法阵,丝网靠的是雷电之力。
想到雷电之力,夏若竹眼神又朝湖底瞟了瞟。
鼓鼓鱼还未醒,想来等醒的时候,又该接受雷劫洗礼。
这丝网来得正是时候。
除了丝网和雷击木,还有散落的灵石若干,几瓶丹药,夏若竹不以为意地将它们推到一边。
她先是看了看一截似骨头的物事,洁白无瑕,其上微微泛着灵光。
不知这是什么妖兽的骨头。
夏若竹再抬手,拿起一团灰色的细细软软如泥状物体。
她反复研究许久,也没想起来这东西是何物,只好先放下。
夏若竹又打坐一阵,这才出了空间。
天光微亮,该回城了。
容貌稍作变化,夏若竹另选了一个方向,朝青云镇疾驰而去。
唐令容坐在房中,一睁眼,面前突然出现一人,她瞳孔微缩。
夏若竹似笑非笑看她:“怎么?要假装不知道我回来了?”
唐令容勉强笑了笑:“若竹,没有。”
夏若竹“唔”了一声,不再说话。
唐令容瞧着她站在窗边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夏若竹一直没理她,如今同她说话,也怪声怪气。
昨日夏若竹未归,她去找陈玄墨,陈玄墨张嘴闭嘴便是若竹若竹。
她诧异地发现,陈玄墨惦记夏若竹,她本该心伤意难平,但相比夏若竹对她爱理不理,她那份伤心难过都不值一提了!
唐令容忍不住瘪了瘪嘴:“若竹……”
夏若竹转头,看到她的表情,微微挑眉:“啧啧,你这样,好像我欺负你似的!”
唐令容却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哇哇大哭:“你就是欺负我!”
夏若竹:“……”
她无措地在唐令容旁边转了两圈,声音弱弱:“别哭了!”
唐令容不理她,只一味哇哇哇地哭。
一阵香气突然钻入鼻孔,唐令容哭得眯成一条线的双眼陡然睁开,说话还抽抽嗒嗒:“什么味?”
夏若竹托着一个酒坛子,瓶塞打开,手在瓶口扇了扇,满室生香。
“我近日新酿的酒。”夏若竹眨眨眼:“再哭,就不给你喝了噢!”
唐令容一把扑过来,欲抱住酒瓶子,点头如捣蒜:“不哭了,不哭了。”
夏若竹手轻轻一挪,唐令容扑了个空。
唐令容再次瘪嘴。
夏若竹头大:“能好好说话么?明明是你说话跟喝了老陈醋一般,听着便酸气扑鼻,今日个反而倒打一耙。”
“我不酸。”唐令容狡辩。
夏若竹轻嗤一声,正要说话。
唐令容下一句又道:“我以后不酸,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夏若竹狐疑地望着她:“当真?”
唐令容郑重点头。
夏若竹:“陈玄墨同我说话你也不酸?”
陈玄墨是不错的朋友,她还真不想因这起子事就绝交。
但唐令容瞧着也可怜,毕竟情爱这等事不受管控。
夏若竹心中有些天人交战。
为了姐妹,和男性朋友绝交,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唐令容转脸看向窗外:“昨儿晚上,我想明白了。我其实也没那么非他不可。”
夏若竹都已经做好准备大义断友了,突然听到这话,不由愣住:“怎么说?”
“我对他,更多是不甘吧。”
唐令容叹气:“你听过我俩之前的事,之前我们住一个院子时,我真心拿他当最好的朋友。”
“哪知他一知道我是女儿身,便如同见了瘟疫一般,离得远远的!”
唐令容眼中划过一抹受伤:“修真儿女,也忒小气了!”
夏若竹点头:“是小气!”
“你看,我还是跟你相处痛快,无论同你说什么,你都明白!”
唐令容突然转头,含情脉脉地看着夏若竹,夏若竹被看得发毛,忍不住低叫:“喂,别这么看我,我喜欢男人!”
唐令容眼神丝毫未变,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那,你喜欢谁呀?”
“我喜欢……”夏若竹皱眉,想不出个所以然,转头一瞧唐令容的表情,忍不住拍了她一巴掌:“好啊,你消遣我!我无心情爱,只想登通天大道!”
唐令容噗嗤笑出声:“从今往后,本仙女同你一样!”
“当真?”
“如假包换!”
两人笑闹一阵,夏若竹将昨日拍得的梦魂石拿出来给她瞧:“你看看,织梦蝶住过的。”
唐令容果然稀罕,一把抢过去:“我研究研究。”
两人一道出门时,有说有笑。
陈玄墨三人等在客栈下方,彼此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惊诧。
昨日夏若竹对唐令容不假辞色,并未避着人,三人都看在眼里。
两人住一间房,他们还担忧会不会打起来!
同居一晚上,就这般和谐了?
王浩楠眼珠一转,突然靠近陈玄墨,两只手指对在一起点了点:“她们俩,该不会是这个?”
陈玄墨没理解。
王浩楠提点他:“床头吵架床尾和……”
陈玄墨黑脸:“滚!”
夏若竹也见着了两人的眉眼官司,和唐令容对视一眼,淡定走过来。
“王道友。”
突然被点名,王浩楠身子一僵,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在!”
夏若竹却没看他,眼波流转一圈,将众人目光都吸引过来,这才掩了唇笑:“昨儿个晚上,王道友进的杏雨楼,可真是热闹!想必王道友也打了一晚上的架!”
她一出口,王浩楠就恨不得将她嘴堵住,陈玄墨却牢牢箍着他。
夏若竹顺利说完,抬头对上王浩楠杀人般的眼神,语气淡淡:“王道友,背后议论人,可不是好习惯。既然是有意思的事,当众分享出来才好。”
王浩楠昨日出去,遮遮掩掩的,本以为无人注意,却不想不仅有人看到,还当众揭穿,面子丢了一空。
不由大怒:“别以为你是师弟的朋友我便让着你!”
夏若竹眼皮都没抬:“需要你让?”
王浩楠语噎,这筑基初期果然不讨喜!
他手一拍,一支飞剑便从腰间飞起,笔直朝夏若竹扎下来。
“师弟,你可别怨我,我今日非得教教她,什么叫尊重前辈!”
陈玄墨原想伸手去拦,想了想又缩回手。
夏若竹虽是筑基初期,但他印象中,她吃不了亏。
果然,飞剑还未近身,夏若竹便失去踪影。
王浩楠警惕地望向四周,飞剑在周身舞得飞快。
突然听到一声轻笑,王浩楠手一拍,飞剑如一只离弦的剑,朝一个方向迅疾而出,伴随着王浩楠一声冷哼:“雕虫小技!”
“王道友果然非比寻常!”
夏若竹的声音在不远处出现,与此同时,身影也慢慢显现出来。
“这剑不错。”
夏若竹又道。
王浩楠这才注意到,在她手上,四下转动的,不是他的剑是什么?
他调动神识,发现和剑已失去联系。
这女修,竟无知无觉将他在剑身留的神识印记给抹去了!
王浩楠不由大骇。
他惊诧的表情过于明显,已走到前头的邬青海见几人一直不跟上,转过头来:“做甚,怎么还不走?”
王浩楠喃喃:“她说话太气人,我本来想教训教训她。”
邬青海自然知道王浩楠说得是谁,瞥了在远处把玩飞剑的夏若竹一眼:“不过一个筑基初期,也值当你费心思,出息!”
王浩楠还要再说的话突然憋进腹中。
呵呵,能轻易将他一个筑基中期神识抹去的筑基初期!
邬青海觉得众人打闹过于小儿科,方才听了一耳朵便未再注意几人动静,王浩楠此刻也不想告诉他实情了。
他看看唐令容和陈玄墨,两人一副这再正常不过的表情。
凭什么只有他一人震惊!
王浩楠突然想通,松一口气:“没错,不过一个筑基初期。”
不知这筑基初期和筑基后期的邬青海对上,孰高孰低?
夏若竹脾气不好,邬青海又是个眼高于顶的,两人对上应是必然的吧!
王浩楠心中生出隐秘的期待,看了夏若竹手中的飞剑一眼:“走吧。”
这人飞剑不要了?
夏若竹有些发懵,将飞剑抛给陈玄墨:“他不要了,给你吧。”
几人在青云镇逛了一日,打听碧落庄的消息。
打听得差不多了,便带着消息回客栈,准备休整一夜再出发去往碧落庄。
五人走成两排,前头的邬青海突然停脚,给四人传音:“有人跟着我们。”
王浩楠“啊”了一声,忍不住便要回头:“谁?”
邬青海看夏若竹一脸淡定,突然点名:“夏道友,你觉得咱们该怎么做?”
邬青海修为最高,唐令容虽然是此行的组织者,路上遇到事,却基本都由邬青海指挥主导。
夏若竹知道他这是考验自己,也不推脱:“东二街那个,我解决。”
邬青海挑挑眉。
跟着他们的只有两人,却都是筑基后期。
他方才特意没说透,也是想看看夏若竹的应变能力。
东二街的……王浩楠还在迷糊有人敢跟着他们这件事上,夏若竹竟一口道破人在东二街?
她莫非随口一猜?
邬青海突然道:“西北角那个我来。”
夏若竹诧异:“西北角也有人?”
她仔细感应一阵,疑惑抬头:“什么修为?”这个她真没发现!难不成是金丹前辈!
邬青海顿了顿:“筑基后期。”
夏若竹脱口而出:“不可能。”
她一直在观察四处动静,没道理一个筑基后期盯梢还发现不了。
她语气过于笃定,邬青海霎时不乐意了:“那你觉得跟着的是什么人?”
“两人。”夏若竹脸色丝毫未变:“一个在东二街,一个在西南方那处拐角。”
夏若竹眯眼:“都是筑基后期。”
此言一出,几人都古怪地盯着她。
夏若竹顿了顿:“我神识强度还可以。”
这哪是还可以??
邬青海也没再坚持说西北角有人那话:“东二街那个交给你,你能搞定?”
夏若竹:“即便打不过,把他引走没问题。”
“嗯。”邬青海借机表明他的态度:“即便打得过,也不要开杀戒。我们的目的地是碧落庄,别节外生枝。”
夏若竹想到昨日被她杀的妖修,不由有些心虚:“知道了。”
王浩楠忍不住看她一眼:“这语气好像你打得过似的。”
夏若竹看都没看他。
王浩楠吸气,又忍不住给陈玄墨传音:“你这个朋友,仗着神识强一点,忒目中无人!”
分工完毕,陈玄墨几人继续回客栈。
夏若竹拐了个弯,不见踪影。
邬青海也朝西南方向走去。
多日没斗法,他也有些技痒,不能将人打死,戏弄一番总可以。
他直挺挺地过来,跟踪之人很快反应自己被发现了,迅速转身,朝反方向奔去。
邬青海忙加快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