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没有劫掠百姓,反而承担原先捕快、守卫的职责,开始护卫县城。
原先躲在家中闭门不出的百姓,在弹尽粮绝时,终于忍不住出门。先是少数人聚集,互换食物。见安全后,一户接一户的出现。
不久后,见一切如常,大部分县民逐渐同以前一样生活。但有一点不同,城门被关,没有粮食和蔬菜运入。
县里寸金寸土,几乎都是住宅,没有耕地种植,少数人家最多在院子里种些蔬菜。但现在是冬天,产量不高。
更别说之前粮食涨价,大部分县民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基本没囤多少粮食。
当时民变、土匪时,他们因为害怕,躲在屋中,不敢言语。可当逐渐确认这次占领县城的士兵没有残害之意时,饥饿比害怕一层层漫上心头,占据神智。
“这城门还要关多久?他们是不杀我们,因为我们会饿死。”
“听说那日天降吃食,士兵们现在天天吃肉。你说,这些造反的人不会真的天命所归吧?”
“假的吧。”
“谁说假的,我当时偷偷打开门探头出去,就看到了!真的就是在那女人念完祭词后,各种肉和蔬菜真的从天而降!”
“天哪!这样说真的是神迹啊。”
“那关我们什么事?我们都没得吃,快死了。”
“我都挤不出奶水了,怎么办?有没有人给我孩子喝口奶水?不然我儿子快死了”,有妇人哭喊着。
一日、两日、三日,原本碍于神迹为士兵说话的人,此时也逐渐不满。
挑唆的人胸有成竹,只等着再煽动几次,带人杀去城门,打开城门。
不过这些人的躁动,同时被顾林安排巡查的人看见,报告给顾林。他们也是农户,受压榨的出身,同时经历被
林月在案首消化后勤户籍等消息时,正巧听见。面对顾林一筹莫展的表情时,林月道,“我们一同去巡视,瞧瞧什么情况。我每日的食物存货还有一些,或许可以拿出来赈灾。”
顾林握着林月的手,内心全是庆幸,感慨道,“多亏有你。”
其实他刚穿来时,并没有想太多,只是被事情推得一步步往前走。而他恰好不喜欢被动,喜欢掌控主权。
在这世道里,奴仆、贫民、寒门、世家、文官、将军,终究都太过被动。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也受人钳制,未必过得多好。
但是得先走到那一步,才能评判好不好。
在这过程中,若不是林月,他也不会如此轻松。
饥饿的县民们多在城南聚集,而城南正是穷苦人的聚集地。矮小的草棚连绵不绝地挨在一起,摇摇欲坠。
大雪覆下,甚至不少房屋都要倒了。
不少人缩成一团,在林月和顾林过来时,面露警惕。
小儿啼哭,大人干瘦,死气沉沉处,只有几个人的煽动显出几分活气。
“城外的人是因这些士兵杀死他们头头,才会如此生气。他们要杀的是士兵,又不是我们。要我说,还不如让我们出城门找活路呢!”
“对啊!又不是我们造孽,凭什么让我们受罚!”
顾林看向王大江,眼神凌厉地朝人群中出头的几人一瞥。
“主帅咋了?是不是眼睛进沙子了?”王大江担忧地看过来,“这里风沙大,主帅得小心些。”
顾林沉默半响,还是另一个士兵更有眼力劲,吩咐其他人,将挑事的那几人给抓了。
“你们干嘛?为何抓我?”
“难不成这里容不下说真话的人吗?”
“你们简直比大雍朝还要残暴!”
这几人大喊着,如引火入一连串爆竹中,炸的人群中死气散去,愤懑涌动。
不少人眼中泛红,吹胡子瞪眼地盯着顾林,像是想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只不过畏于身体强壮的士兵,才退缩几分。
只等一个契机,这些人就将爆发。
然后一堆堆士兵,每两人提一大桶木桶来,放在空地上。那木桶上热气飘散,肉味飘散到每个人鼻中。
快要爆发的局势一滞,众人盯着那一桶桶肉粥流口水,完全顾不上被带走的那几人。
或许那几人本就犯事了吧,众人心中想到。
带头的士兵喊道,“这是主帅和主帅夫人所赈,他们知城门被关,不少人没有粮食,于是特派我们来赈粥!你们每个人都拿碗来,每个人都能喝到!”
这番话让大伙眼中泛起光亮来,纷纷回家拿碗。当拿到满满当当的一碗肉粥时,更是心中苦涩和幸福齐齐涌动。最后看向林月和顾林的眼中,只余感激。
而挑事的那几人,也被带回牢中审问。
那名有眼力劲的士兵,赵天,半天就审问出这几人的来历,想干什么等等消息。
顾林看了几眼,就将消息递给林月,“你觉得该如何?”
林月扫了几眼,这几人果然是城外的土匪。因顾林攻入时,他们正在睡觉,逃过一劫。
后来他们和城外二当家联系上,准备在城中当内应,里应外合。他们有专门送信的鸽子,时时联系。
要是他们燃起城墙上的狼烟,城外的土匪就会突袭,一举杀光士兵,占领县城。
“那我们将计就计!”林月眸中光亮闪过,“瓮中捉鳖!”
顾林笑着点头,“我们果然是夫妻,想到一起去了!”
顾林找到他们住所,让他们按要求写下几句话,传送给外面的土匪。
二当家收到后,大笑道,连称三声好,“吩咐下去,让兄弟们做好准备,今晚随时袭击!”
“是!”
夜晚,顾林让林月和三小孩待在房中,“这一战虽胜算极大,但危险犹不可知。你们待在这里,更为安全。”
林月并不会武艺,若是在外,只会是累赘和软肋。
她知道顾林武艺高,哪怕身边人都死光了,他也极可能活下来。
但她还是担心,心中像是潮汐般又涨又落,她的心也不稳。
顾林看到她眼中的担心,手扶上她的脸颊,“别担心,我会平安归来的。那些不过是小角色。”
林月扯住他的衣袖,眼睛低垂,“我等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