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瑾目光冷厉,直视嬉笑的唐明远,一脚将其蹬开,“交出我手机。”
唐明远捉住楚瑾足踝,轻抚数下才释手,语气严肃:“文明对话,岂能动手?”
楚瑾忍气吞声,仅是目视桌面,随手拾起纸巾捏成团掷向唐明远。纸团轻盈飘落,唐明远嬉皮笑脸接住,佯装痛苦:“心疼难忍,需亲抚慰。”
楚瑾命令:“速去取手机。”
唐明远叹气耸肩,取来手机,目睹未接来电三枚,暗自冷笑却不语,转而开启微信,稍作思忖:“将包装捡起。”
弃物入垃圾桶,楚瑾不愿亲自动手,唐明远洞察其意,轻松捡起,并摆弄茶几上墨玉狮子成趣,指尖比划出挑衅姿态。
楚瑾轻笑,拍下照片发送给楚子霄。
楚子霄迅速回复,然楚瑾漠然删除其联系方式,令楚子霄困惑不已,求助于母:“此墨玉狮子成色上乘,意欲何为?示好又为何删我?”
楚念面色骤变,知非善意示好,而是公然挑衅,不及多言,急忙求助于父亲。楚老爷子正在与杜成对弈,闻声询问:“楚瑾有消息了?”
“父亲,请审视。”楚念放大图像,郑重递呈于楚老面前。
楚老审视片刻,面色微变,终不如楚念之从容,遂深沉叹息:“事物轮回,终归原主,可见我等与墨玉狮子无缘。”
杜成此刻方悟事情原委,却未发一词,而是默默搬椅让楚念落座。楚念致谢后急切问道:“父亲,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楚瑾此次……”
楚老断然:“致电于他,我亲自交涉。”
“若彼不接,当如何?”楚念追问,命杜成取过手机。
楚老目光一凝:“他必接。”
楚念不再多言,杜成迅速取来手机,此时楚子霄亦至,索要手机:“母亲,还我手机。”
楚念交还手机,旋即拨打楚瑾号码。
果不其然,几声铃响后,楚瑾接听,楚老接过电话,语气庄重:“小瑾,我是你的小姥爷。”
楚瑾换姿,双腿搭于唐明远,开启免提,轻松应对:“小姥爷。”唐明远一边轻捏楚瑾小指,一边毫不避讳地旁听他们的对话。
\"无动于衷,怒从何来?楚明远再怒,只怕唐明远也将忍无可忍。”
楚老爷子未能洞察楚瑾言外之意,笑言:“吾明日庆生,杜成前去相邀,可否?”
“事务缠身,恐难赴小姥爷寿典。”楚瑾意欲终结对话,直言,“这对墨玉狮子,小姥爷难道不应向唐明远有所解释?”
楚老爷子叹息,曰:“吾对此事深感歉意。喜爱小唐所赠之玉狮,常置案头把玩。不幸当日为章主任预备之礼亦在书室,保姆不慎混淆,小姨未察,径直送出。夜深方悉,欲电致歉,可惜汝未接听。”
唐明远一声笑,直言不讳:“小姥爷之意,莫非是我们有过?家中竟对保姆如此信赖,任其私动珍宝?”
楚老爷子语塞,然而笑答:“小唐心怀不满,合情合理。吾请汝等用餐,权当赔罪。”
“赔罪或是占便宜,全凭心意。”唐明远语气犀利,“若楚瑾不计较,吾等岂能轻饶?赔偿之道,当有利可得。仅以饭局相邀,此乃得利者之计,小姥爷诚意何在?岂料此时还设陷阱,吾等非无知之辈。”
楚瑾未阻拦唐明远,反将手机递之,自身安逸地憩于沙发之上。彼等误将猛虎认作去势之猫,荒谬至极。唐明远面善而常怀笑容,岂能据此断其为和善?昔年唐明远怒火中烧,声名赫赫,唯随唐山学习,渐隐锋芒。
隐忍非为磨灭棱角。
唐明远,乃不可驯服之猛兽。
楚老神色骤变,唐明远虽喜与老幼交往,却非所有老幼皆接纳,“若小姥爷不悦我等礼物,亦不悦我二人,何不归还五福临门手串?或令章主任再次造访,再受一次礼?”
楚念等人目睹楚老面色数变,语塞无声。
唐明远则在此,轻抚楚瑾足踝,进而挠之,引得楚瑾一脚踢面,唐明远非但不弃,反亲之,其清洁习性,连足皆散药香。
楚瑾羞涩一瞥,唐明远默施飞吻,续言,“小姥爷深思熟虑否?”
楚老回应,“吾与楚瑾对话。”
唐明远无耻直言,“有何话语,直对我言即可,楚瑾尚需养我。”
楚老沉吟,言道,“楚瑾,尔可知,世间诸多不可靠,独亲情血脉,不可割裂。”
“何时归还五福临门手串,君意如何?”唐明远语气平板,不带丝毫波动。
“小瑾,君之长辈曾誓言照顾于你。”
“五福临门手串,归期何时?”
“小瑾……”
“故问之……”
楚瑾几欲笑出声,此事令他愤怒至极,然而唐明远那稳定的语调,不变的语速,却使他未及怒火中烧,便已笑意盎然。小姥爷之憋屈,楚瑾尽可想象,那咬牙切齿之音,让楚瑾仿佛目睹小姥爷无奈神色,其一生所受之气,此刻尽显。
楚老爷子气息急促,唐明远耳畔忽变女声悲鸣,“小瑾,何以坐视外人对长辈之凌辱?彼若真爱,岂能如此待君父?”
“吾爱小瑾,非君父。”唐明远冷漠回应,“小姨,汝言荒谬,汝之优越感何来?观楚子霄,乃汝之子无疑,其我行我素,自私无知,皆汝所教。”
一语双关,楚念、楚子霄皆被斥责,唐明远对楚家父子尤为不满,爱人受觊觎,岂能容忍。
“楚子霄的眼光,倒也精准。”唐明远仍不免赞誉,能看上他家小瑾,“惜其智慧与品德,略有不足。”
楚子霄紧邻楚念而立,唐明远的言辞并未刻意低沉,楚子霄自是听得一清二楚。面色骤变,他夺过话筒,厉声斥责:“唐明远,休得小人得志。”
唐明远回应,语带不屑:“至少我有所追求,而你,又有何志向?”
楚子霄面红耳赤,辩不过唐明远,却听唐明远悠然道来:“海外那些年,私生活放荡不羁,现在房事可感力不从心?晨勃之际,是否早泄?手脚尚温暖乎?”
“此话何意?”楚子霄惊慌失措,追问。
唐明远语气凝重:“你认为何意便何意。欲求药方,将我所求送至章主任处。”言罢,断然挂断电话,并将楚瑾手机设置为关机。赵泉无法联系楚瑾,自然会转而求助于他。
楚瑾询问:“发生了何事?”
“不过肾虚而已。”唐明远淡然置之,“略施小计,你不是欲索回手串?”
楚瑾嘴角轻扬,已知唐明远若是真的认为楚子霄患病,断不会如此行事。而楚子霄性格,必会将唐明远视为恶意,加之唐明远的医术在楚家已经有所展现,无论口头上是否认同,心中却已信服。
唐明远又言:“世间最恐怖之病,莫若自认为病入膏肓。”楚瑾望着唐明远,除却哑然,别无他法。
唐明远淡然一笑,语出惊人:“世间之寒,莫过于母心疑子冷;世间之疾,莫过于自感病入膏肓。”
其深刻洞察楚家性情,电话挂断后,楚子霄焦急万分,连番拨打,却遭遇关机。楚念见子霄面色苍白,急切询问:“霄霄,何事让你如此?”并劝慰,“勿听唐明远之狂言,此人素质低下。”
楚子霄颤抖着嘴唇,痛苦道:“妈,唐明远说我患病,且所言极是。”
楚老爷子压抑怒火,急切追问,关注之情溢于言表。杜成亦密切关注。
楚子霄艰难开口,将唐明远之言重述一遍。楚念惊愕无言。楚子霄辩称:“学校氛围所迫,社交难以避免,仅数次聚会而已。”
杜成皱眉询问防御措施,楚老爷子则怒问:“交往对象是学生还是外人?”楚子霄低头承认:“均有。”并透露几次酒后失措,未采取防护措施。
楚念低声推测:“唐明远所言,莫非是……性病?”楚老爷子果断下令:“明日去医院检查,非艾滋病即可安心。”楚子霄坚定回应:“不会的。”楚老爷子重申:“检查以安众心。”
楚子霄目光凝重地落在楚老爷子手腕上,那串唐明远指定的五福临门手串异常显眼。
楚老爷子叹息一声,若将手串归还,与楚瑾的关系势将破裂,而唐明远的立场坚定,毫无转圜余地。楚老爷子深知,唐明远对待他们的态度完全取决于楚瑾的态度,只要楚瑾有意交往,无论他们如何失当,唐明远都会容忍。然而,楚瑾显然更重视唐明远,这两人之间,实难插手。
相较之下,楚子霄的安危更为重要。楚老爷子摘下手串,原打算在生日时展示一番,此物乃珍贵大师之作,价值连城,“杜成,明日本物送至章主任处,以换取药方。子霄,明日务必早日就医。”
“父亲,我陪子霄同往。”楚念坚决表态。
杜成眉头紧锁,“父亲,您的寿辰……”
“酒店已定,众皆提前出发,务必十点前归家。”楚老爷子言简意赅,“子霄,日后勿再涉楚瑾、唐明远二人,切记。”
此时,楚子霄耳中无声,只觉寒意侵袭,不适感遍布全身。
唐明远已与章主任交涉完毕,章主任因感唐明远人情,一口应允。唐明远详细告知药方,其实楚子霄只是肾虚,所用不过是食补之方,且要求楚子霄暂时禁欲。
唐明远计划携楚瑾拜访柴老,并备礼物以示歉意。
京城医界泰斗虽多傲骨,柴老却因身体残疾,性格温和,未提楚瑾疾患,深知程唐二老无力回天,楚瑾病情实难逆。柴老医学造诣深厚,与唐明远探讨偏方,两代医者交心,忆往昔采药艰辛,共同处显医者仁心。
柴老诊所简朴,病患多为平民,经济考量之下,选材讲究适宜且价廉。他对中医的崇敬,满含惆怅:“国医,先祖遗珍,今人多弃之如敝屣,崇洋媚外,中医院名存实亡,西医滥用,传统文化海外反盛,岂非讽刺?”
唐明远不知如何安抚柴老,只能说:“民众终将觉醒。”
柴老心中苦涩,酒入愁肠,感慨更深:“疾患末路,西医无策,方求中医,若无效,则罪责中医,何其不公!”言辞激昂,尽显对中医的崇敬与痛心。
唐明远内心颇感沉重。
柴老铿锵有力地指出:“有人竟敢质疑,中医无力治病。”
唐明远闻之,淡然一笑,回应道:“此言并非全然错误。中医本质上是调和人体机能,失衡的阴阳五行是万病之源,调整失衡之处,恢复机体平衡,疾病自会消弭。”
柴老朗声大笑,言辞犀利:“西医仅是抑制病情,消炎止痛,却未探究病因,岂非舍本逐末?众人谓中医缓慢,西医迅速,然此乃误解。”
唐明远察觉柴老对西医颇具偏见,但他深知中医西医各有千秋,未与人争论。
柴老深吸一口气,感慨道:“我曾担忧老一辈逝去,中医将式微。然而见你,我不再忧虑。”
唐明远谦逊地回应:“柴老过誉,实非我独有之能。”
柴老断然摇头:“勿再谦虚。那些诋中医无效者,岂知中医真谛,无资格置喙。”
柴老之子无奈,对唐明远和楚瑾示以歉意,却未打断柴老。柴老借此机会倾诉心中积郁,以免久压成疾。
唐明远轻轻摇头,对柴老所言早已耳闻,但他更倾向于直接反驳,而不似柴老那般深藏不露,或许柴老更倾向于和善待人,避免争执。
柴老激昂地质问:“谁有资格诋毁中医?谁?!”言辞间,情感激动至泪流满面。
唐明远深感柴老的痛心,对中医的误解与外国的篡改行为令柴老痛心疾首。国人对传统医学的漠视,远甚于任何打击。
柴老的泪水,为中医而流,为其付出的一生而哭泣。
唐明远终于明白,柴老不离故土、不离中药店的坚守,不仅是身体不便,更是失望至极,不愿面对现实。
楚瑾轻握唐明远之手,无声的交流传递着安心。
柴老哭累后沉睡,唐明远与柴老之子将他安顿好。柴老之子愧疚道歉,唐明远却宽慰道:“柴老心中的苦,发泄出来是好事。”
柴老之子叹息,约定改日再会。唐明远提及行程,表示不久将离开。
柴老之子应允,期待未来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