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人很激动,还特别紧张。
一大家天不亮就都起了,火速吃了早饭,便赶着马车上了清水县。
此时不过才卯正。
试院前却已围了许多人,今日正是放榜的日子。
孙氏紧盯着门口,在马车里坐不住,下了车来回转。
双手合十,不住得拜着,嘴里还在念念有词,“观世音菩萨…圣母娘娘…土地公公…文曲星…保佑保佑!保佑我儿考过!算我求你们!”
叶盼汣听得哭笑不得,不管什么教的,一通拜。
这就是典型的乱投医。
叶明倒很平静,已经又拿着本书开始看了,过了当然好,他就准备四月的府试。
过不了肯定也正常啊,他才又重返书院,再拿起书不过五月罢了,怎么跟这些经年累月都在念书的人比。
所以他很平静,尽人事,听天命了。
叶家其他人都一脸佩服地看着他,瞧这心态,是真稳。
过了足足半个时辰,衙役们终是敲着锣,挂上了红榜。
一堆人蜂拥而至,两个衙役瞬间被吞没了。
“不要挤不要挤!听我宣读!”
没人顾得上他,衙役迅速地又敲锣,另一个直接拔刀。
人群是彻底静了下来。
这种事,谁都会急,孙氏更急。
她急得一股脑挤进了人群里,使出了所有的劲才站到了红榜前。
她抬头一看。
然后气得直跺脚,她不认字啊!
又听衙役要唱榜,无比认真地竖起了耳朵。
“榜首范文进!”
人群中一处爆发出激烈的欢呼!
孙氏一双眼瞪得越来越大,一颗心也越提越高。
“榜眼李有义!”
又是一处高呼!
孙氏死死盯着衙役,就像个蓄势待发的老虎,随时准备起跳狩猎。
“探花——阿嚏!”
衙役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孙氏恨不得上去给他一巴掌。
“叶明!”
“二甲第一…”
孙氏呆若木鸡。
叶家人都听到了这,纷纷上前去抱叶明。
“中了中了!我孙是秀才了!!”叶老太激动地叫着,一双手摁住叶明的头。
叶二牛激得眼眶都泛了红,“我就知道我儿肯定能过,好样的!”
叶盼汣笑得灿烂,“明儿真棒!”
叶明指指人群中最前面痛哭流涕的孙氏,“小姑,快把娘带回来。”
看着娘一个人哭,他心都要碎了。
叶盼汣转头看去,不知怎的,这时看着孙氏哭,她也想哭。
不容易啊,叶家从穷得饭都吃不上,还欠债,到明儿能中秀才,真不容易!
“衡桐,麻烦你去把二嫂带回来吧。”
衡桐点点头,轻飘飘在拥挤的人群中穿过,搂住孙氏就回来了。
孙氏哭得泪眼婆娑,叶明连忙抓住她的双手。
“娘,明儿中了,咱不哭了。”他声音也有些哽咽。
幼年失学,长达十多年的无缘求学路,如今苦尽甘来,总算是迈上了这条科举路。
叶二牛拿过孙氏的帕子,给她擦着眼泪,他娘子在外从没哭过,就是那阵饿得头晕,都没哭,现在却哭了。
叶老太招着手,“老二家的,快上来,咱回家祭祖去!”
这可是绝对的大喜事,必须郑重祭祖一番。
孙氏哭得渐渐止住了,觉得有些丢人,“我刚是喜极而泣。”
叶盼汣挽着她,“是,二嫂就该高兴,咱都高兴!”
等叶家人回到家后,叶老头和叶大牛摆好香桌,叶老太和柳氏往桌上摆着贡品,点好香烛。
叶家是穷苦人家,没有祠堂,只有木质的祖先牌位,恭恭敬敬摆在香桌上。
叶老头正要带着叶家人跪拜,门外已经锣鼓喧天了。
叶盼汣上前开了门。
“捷报捷报!恭喜府上出了秀才!”衙役将正红的捷报挂起,递了过来。
捷报上写着叶明的名字,籍贯以及其它信息,在空中飘扬着。
叶老头颤着手摸着这捷报,“这得跟牌位一起放着,明儿光宗耀祖了啊!”
另一个衙役笑着,“老爷,令郎高中秀才,今后不可估量啊!”
叶老头笑得合不拢嘴,给衙役双手握拳行礼,“多谢大爷恭贺!”
叶盼汣取出一个荷包,那边孙氏也取出一个,给衙役塞去,“大人们走这一遭也辛苦了。”
衙役们也不推,笑着接了。
这事就是惯例,谁都要抢着去送捷报的,一般或多或少都会给些赏钱。
只有去年去杜家村送捷报的两兄弟最惨,真就一文钱都没给。
后来也正是这两兄弟去押送了杜鹏志,因果好轮回。
送走了衙役后,叶明直接被叶二牛用力抱了起来。
“明儿真出息!爹为你感到骄傲!”
他久不做农活,力气小了许多,抱得维持不住,叶磊又来接力了。
“大哥也为你感到骄傲!”
叶磊劲也撑不住多久,最后叶大牛来把他抛了抛,“好样的!明儿好样的!”
孙氏看着儿子的身体晃着太阳,光线跳跃着,一颗心被喜悦弄得满满涨涨的。
叶明受不住了,急声喊道,“停停停,我快吐出来了!”
叶大牛也怕,赶紧把他放下来,拍了拍他身子,“这小身板,得多练。”
叶老头笑着,挥挥手,“行了,先来跟我跪拜祖宗!”
叶家人奇奇站好,一脸严肃,严肃中却又都透着喜气。
叶老头率先跪下,后面的人跟着跪下。
“叶兴朝给祖宗们磕头了,谢谢老祖宗们对叶家的庇护!如今有孙儿叶明高中秀才,为叶家增光,特来给老祖宗们说说!”
叶老头絮絮叨叨得念着,语气格外虔诚。
叶盼汣看着香案上的祖宗牌位,这便是传承了。
一代代香火不绝。
每人都磕头上香后,牌位又供回了堂屋的供桌上。
叶老头叶老太夫妻俩每天都会祭拜一番,供品更是不能断。
“前几年,大义儿子中了秀才,请人来唱了一天的戏,咱请么?”叶老太问道。
叶盼汣笑着,“娘,现在正是农忙,估计大家没什么时间来听戏,不如摆宴吧,让大家吃好些。”
孙氏直点头,“摆宴可比唱戏更实在。”
叶盼汣看向柳氏,“大嫂成日也累,这次歇歇。我听说杜石的食坊生意很是好,他还专门承接这种宴席,就让他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