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来到了京城,沈无名依旧没有洗脱沈憔悴的美名,满脸的无语。
“道元兄不必如此自谦。”
沈无名笑着捧了几句,随后道:“不过兄台叫我一声无名便好。”
“非也,非也。”方道元摇了摇头,“憔悴兄的大名,何等怎能不知?”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一字不言商鞅,字字都是商鞅。”
“还有那‘为伊消得人憔悴’之言,更是可见憔悴兄之深情。”
沈无名翻了个白眼,谁家好人年纪轻轻的叫憔悴啊?跟空虚公子有什么差别?
可他这般无力吐槽,却抵挡不了文人之间的风气,只能听之任之。
“对了,憔悴兄,我看你在邸报上面的文章,定是对治水有极多理解。”
“刚好我也有许多问题,不知可能跟憔悴兄请教?”
方道元此言一出,几个太学生也都凑了过来,他们也很是好奇。
毕竟沈无名提出的牡蛎建桥之术,就连太学里面的墨家泰斗都赞不绝口。
如今朝廷更是花费重金推广,可想而知,沈无名的脑子里面是有东西的。
“这个嘛……互相讨论吧。”
沈无名倒也没有拒绝,他若是敝帚自珍,也不会在墨家集会上大肆宣扬。
“其实治水嘛,我懂的也不多,大概就是疏浚河道之类的。”
“不过河道疏浚,首先要考虑流水和侵蚀的问题,是这么回事……”
沈无名伸出右手,然后开始给他们讲水的侵蚀以及地转偏向力。
“掌心面向自己,手指尖指向河流的方向,拇指的指向就是侵蚀方向。”
这是高中地理课上面的东西,而且还属于考点,他倒是印象深刻。
还有南左北右之分,不过现在还不用讨论南半球的问题。
“我们首先要考虑到侵蚀方向,然后再去处理加固的问题。”
“另外还有很多地方存在围湖造田之类的现象,这个必须要监管。”
“因为湖泊对河流本来是有调节功能……”
“还有植被的问题,必须要保持一定规模的绿化……”
方道元还有几个墨家学子都若有所思,将沈无名所说与往日所学结合。
一时间颇有领悟。
方道元更是斟酌良久,不断点头,又突然开口问道:“那不知道这堤坝如何加固?”
“尤其是河岸两旁,除了淤泥之外,还有滑坡之类的问题导致河道阻塞。”
“这个也有办法。”沈无名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一个是我刚才说的植被,植被除了调节气候,还有防风固沙的效果。”
“尤其是根系茂密的植被,深入地表,如一张网将泥土拉扯在一起。”
“另外可以人为铺上漏水石板,要用这种开孔形状的护坡石板……”
沈无名说到高兴之处,还拿出纸给他们画了出来,倒是没有藏私。
此时方道元等人恍然大悟,一个个都感觉对墨家知道领悟更深。
“嗡!”
方道元整个人呆滞,矗立在原地良久,突然之间,浑身气息爆发。
“轰!”
一道道墨色法力冲霄而起,萦绕在身体四周,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极其玄奥的境地。
“突破了?”
正在拼酒的杨元庆回过头来,满脸的懵逼之色,“这有点离谱了吧?”
方道元可以说是太学最精通墨家的弟子,在京城也是小有名气。
早就已经突破到第四境。
如今更是如悟道似的,隐隐约约,已经摸到了第五境的门槛。
而且浑身气息还在不断上涨,如同滚雪球一般,飞速膨胀。
“轰!”
无形的关卡被冻开,方道元缓缓睁眼,周身法力隐约与天地融为一体。
“呼……”
方道元长舒了一口气,随即看向沈无名,郑重地鞠躬一拜。
“多谢憔悴兄成全,若非兄长之助,小弟不知何时才能突破。”
“以后兄长但有驱使,哪怕刀山火海,只要不违背道义,道元定全力以赴。”
方道元态度极为认真。
这种墨家的天才就有点类似于后世的理工男,稍微有一点死板。
可恰恰是这样的人,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道德品行不用怀疑。
此番承诺,看似客气。
可实际上在方道元的心中,那就是沉甸甸的承诺,绝对说到做到。
沈无名伸手将他扶起,“我说了,咱们只是互相讨论而已。”
“搞得这么客气干什么?快点吃酒,吃酒。”
“是。”方道元应了一声,随即提起桌上的酒壶,轻轻一晃。
一个漩涡型的酒花出现在酒壶中间,随即他仰起头,直接拎壶冲。
王仲舒满是艳羡之色。
“道元,你可算是突破了,恭喜啊,恭喜啊。”
敬了方道元一杯,王仲舒同样拎着酒壶来到沈无名的面前。
“憔悴兄才高八斗,博学多识,以后可得求你多多指点啊。”
看到方道元突破,他也为之高兴,可心中还是有那么些许遗憾。
突破的不是自己。
好在他已经发现了方道元突破的秘密,那就是好好跟着沈无名学。
他也要如此。
“仲舒兄,实在是折煞我了……”
肴核既尽,杯盘狼籍。
到了下午边,众人这才散去,沈无名拖着又是一摊烂泥似的杨元庆回到荣国府。
“无名,没事吧?”杨万春早已得到消息,可此时仍旧脸带担忧。
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几分假,不过能够拿出这副态度,就可见一斑。
沈无名解释了一番,杨万春这才放下心来。
他早就在外院等候,就是为了第一时间看到沈无名。
不过问完沈无名之后,他就看到杨元庆的模样,忍不住一阵摇头。
“这臭小子!”
杨元庆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
哪怕是跟在沈无名这般天骄身边,也没学着半点,如此懈怠。
别说和沈无名比。
就算跟王之维相比,杨元庆都有些上不了台面,看到都想打一顿。
“把他带下去。”
杨万春愤愤说了一句,可似乎又觉得心里不舒服,走到一旁拿起个水瓢。
转头就来到园子里面的水塘旁,舀了好大一瓢水。
“噗!”
春寒料峭,此时气温还不算高,甚至连风中都夹带着丝丝寒意。
杨万春一瓢水泼在杨元庆的头上,顿时冻得他一个激灵,瞪大双眼。
“谁他妈泼老子?”
“谁是老子?”
杨万春阴恻恻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