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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堂将要完工,陆真原本就要去看看,郭夫子既然决定要加入,她便十分诚挚地邀请郭夫子一同前往。

从县衙侧门出去往南走一刻钟,便能看到一处错落有致的房舍,周遭没有围起来,工匠正在各处检查,甚至还有人在院子内种植物。

“这是?”

“这里是勤务堂,没有梅兰竹菊,只有寻常的农作物、药物、树木。”

郭夫子若有所思。

“东侧是书院,西侧是学生起居的地方,南侧是书馆,北侧是校场。”

“校场?”

郭夫子不甚理解

陆真耐心地解释道:“咱们学堂的学生每日都需要安排晨练,科举之路何其难,没有好的体魄和心态难以闯过。”

郭夫子深有所感地点点头。

近年来不知为何兴起了一股弱风扶柳的风气,学子也开始追求骨感和病态。

他这样的在长安是不流行的。

但读书,有时候也挺拼体魄的。

“书馆暂时没有什么书籍,夫子可以列出书单,县衙的工坊每个月都有人出门采购,多运一车想来也是够的。”

“哦?县衙还有工坊?”

郭夫子略感惊讶,虽然一路以来永新县都在刷新他对贫困县的认知,但显然这里还有许多值得探究的地方。

“是一个不大的作坊,但负责作坊的是个能人,等闲介绍夫子认识认识?”

正在安排事情的许光狠狠打了几个喷嚏。

谁在念叨他?

几个管事抬起头来看他,许光只好揉了揉鼻子,继续说道:

“现在库房的原料先清掉,等羊毛运回来了先做成毛线,杨村的织工说她们村有人会织花纹,这个可以请人过来看看如何批量织造。”

几位管事点头暗记。

其中有一个人问道:“许先生,昨天有人来,说是要买我们的纺纱车和织机,这个咱们应该不卖吧?”

“这个当然不卖,是咱们县的人吗?”

那管事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听口音不像是咱们县的,官话说得太顺了,不像。”

官话?

许光的神色认真了起来:“杨平,你去招些人来分两班巡逻,发现有陌生人靠近不要声张,及时汇报。”

杨平管事立刻点头,等许光讲完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村里招人。

正月未过,村口的大小伙子听说工坊附近有生面孔出现,纷纷自告奋勇来当护卫,杨平却担心人太多会打草惊蛇,只好说道:

“许先生说了不要吓着人,不过若是大家看到了抓起来送县衙,应该也行?”

众人深以为然,最后有十个人跟着杨平去了工坊,剩下的人一合计,各自抓了几把瓜子,三五成群地到处溜达。

群众的力量果然是最强大的。

不到两天,杨村就抓到了一个陌生青年,七手八脚地扭送到了县衙。

“大人!抓到贼啦!”

正在吃山药糕的陆真差点呛到,赵明眼睛亮得吓人,兴冲冲地说道:

“大人,听说此人是被村民们扭送来的,肯定是个十恶不郝的坏蛋,要不要先让小的好好招呼一顿?”

“那个词是十恶不赦,十恶不郝是从哪学来的?”

陆真喝了口水,终于将口中的糕点咽下去,边走边正了正官帽:“人在哪?”

“回大人,在门口呢!”

陆真到门口一看,好家伙,这人不仅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了布条。

“大人!便是此贼惦记着咱们工坊呢!”

而跪在地上的张风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不过出来半个月,就将前二十年来的苦全吃了一遍。

从长安出来后他的霉运也就开始了。

他先是喝了路边小茶馆几壶茶水,里面不知放了什么东西,一直窜稀,几乎都要没力气了。

好不容易到了陇右府,又被叫花子偷走了钱袋,更要命的是他的金令牌也没了。

正逢春节,他靠着乞讨坚持来到了永新县,正要去踩点看看,可周遭总有小孩朝他扔石头,他只好忍了。

好的影卫,当然要隐于尘世,融入村民才能更好打听消息。

他呲着大牙朝试图孩子们表示友好,哪知道这群孩子全跑了。

不过他已经发现了一处地方,这里应该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他打算入了夜再去看。

没想到当他正在最脆弱的出恭之时,一群人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将他按倒在地,用绳子绑了还不算,直接往嘴里塞布。

提裤子,快给他提裤子啊!求求你们了!

可惜没有一个人理他,直到他被拉起来,来了个小孩说:“阿兄,这人怎么不穿裤裤?”

是他不想吗?是你们不让啊!

后来裤子倒是给提上了,却被扒成光膀子的了……

罢了,江湖险恶,他要回长安!

他呜呜呜地哭了出来,他这是出来干活还是出来受罪?

陆真疑惑:“就这个娇柔的汉子,是贼人?”

什么娇柔的汉子!他可是学了最厉害的武术,只是现在脱力太久,丹田都聚不起来了。

“别使劲了,一块腹肌是变不成八块的。”

我恨!

“要不还是先松绑吧?”

对对对!松绑好!快松绑!

村民们立刻阻止陆真:“大人!千万别!此人力道颇大,若是贸然松绑,怕是按不住啊。”

胡说!他现在三成力都使不上。

陆真听不到张风的腹诽,正犹豫间,赵利和郑前回来了:“大人。”

“你们回来得正好,将此人拉到堂前,本官要亲自问审。”

“是。”

两人稳步上前,接过村民手中的张风,拉到堂前。

有了这两人的加持,陆真底气十足。

“堂下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赵利上前将此人口中的布条拉出,那人哭道:“我是长安人,叫张风,路过此地。”

“可有路引?”

“本来有的,但钱包被偷了以后,我用那个换了十文……”

陆真还未说话,在一旁充当记录的郑前歪歪扭扭地写下:买卖路引。

瞥见这一行字的陆真沉默了一下,对此简练精辟的总结不知道该说啥。

按照律例,买卖路引可是大罪,起码要罚没所得外加坐半年牢。

可他这种情况又不好评,毕竟官府开路引也得收一百文,而这位卖了十文,简直打骨折了。

陆真只好告诉自己,他可能第一次干,不懂行情,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