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黎川月浓如洗,天边偶有一两处烟花炸放,新年的夜色秾丽多姿。
顾一扶着戚南风去了一趟厕所又慢慢扶着他回到床上。
她关了病房里的灯独自站在窗边,脑海里依然是他刚才起身疼的隐忍的样子。
他对着她笑,笑的像个傻子,额角都是疼出来的汗。
昨晚她本来已经给她找好了一个男护工,过年期间护工不好找,她加了三倍价格人家才应承她。
爷爷正等着她回去吃年夜饭,她走到走廊打了一个电话给爷爷。
没敢说太多,只说一个朋友出了点意外她来医院看他,让爷爷不用等她吃年夜饭。
她一向独立,顾爷爷纵使有诸多疑问也只能咽下,还安慰了她几句,“你忙你的吧,爷爷这边有人陪。”
打完电话回来刚刚谈好价格的雇工反悔说家里临时出了事要急着赶回去,脚底一抹油走了。
房间里四顾无人,戚家父母姐姐已经回去,她便只能留下来承担起照顾戚南风的任务。
站立窗前良久,回头望向几缕月光映照出的床上的模糊人影,思绪万千。
心里如一汪海水起伏不平。
他对她的心思傻子都能看的到,她不傻,但是他的感情她回应不了。
她严词拒绝,避而不见,他却浑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跟在她身后。
“你不用有负担,一切都是老子愿意!”
她从来没见过一个如此厚脸皮的人。
他长相好,家世好,性格嚣张像个小霸王,却唯独在她面前完全就是个没脾气的无赖。
这些年她心如止水,他却在她心里掀起一片海。
可她知道他们不可能,故不给他任何机会。
大秀时他帮了她很多,她心底感激却没有给过他好脸色,她知道他要什么,她给不了。
大秀结束,她留下来善后,所有人都走了,他没有,他远远的陪着她不做任何。
留下的几个工作人员看着他笑,调侃他,“南少,我们顾总可不好追。”
他眉骨轻抬,唇角微弯,像是自嘲,“这个我比你们知道!”
顾一蹙眉,他的筋骨去哪了?他黎川小霸王的名号在她和她的员工面前荡然无存。
登机回城时发现他们同一班飞机,顾一没有很惊讶,回到黎川她再次找他谈话。
“你不欠我任何,你有你自己的生活,我也有我的,让我们回归正常吧!”
戚南风撩下眼眸,眼底晦暗不明,喉间淡出声音,“最开始我是怀着深深的负罪感接近你的,我想赎罪,可现在不是,现在我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接近我自己爱慕的女人,我喜欢你,我认为我接近你不是赎罪而是在追求你。”
尽管顾一早已知道他的心思,可是他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还是让她慌乱不已。
她纤长眼睫敛下心底的猝不及防,强逼自己淡定,“我不喜欢你!”
戚南风:“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
顾一掀开上眼睫望向他,清凌凌的眼睛微含不耐,“强迫人就没意思了,戚先生,你自顾自的行为已经严重打扰了我的生活,我不想对你说出更难听的话,可我非常讨厌你的这种行为。”
戚南风盯着顾一的脸看了一眼,随之失魂落魄垂下头去。
那一眼仿佛在顾一心里戳了一个洞,冷风丝丝灌入,寒凉刺骨浸到四肢百骸。
顾一转身抬步,凛冽的风直面扑来,刮的她眼睛生疼。
走了一段距离发现身后依旧有脚步跟着,她心底五味杂陈。
真是一个执拗的傻子!
“你不要跟着我了!”顾一转身。
脑袋轰的一声,身体本能已经在颤抖。
连声音也是颤的,“……杜……淮?”
昏暗中杜淮扯了扯唇,“一一好久不见!只是你慌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却宛如来自地狱恶鬼,抓住顾一的耳膜强势灌入,让她的思绪和理智一下子溃不成军。
朝来时的方向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慌乱间瞧见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她拼命挣扎,不只是恐惧,随着男人的肢体靠近,他身上的气息让她恶心不已。
“别叫,我只是想看看你,否则……”
杜淮话落,银光一闪,一把尖利的东西抵上顾一喉间。
那是一把匕首。
顾一声音哽在喉咙里发不出来,绝望又一次铺天盖地袭来,一如几年前的那些日日夜夜。
而抵在她脖子间的匕首就像当年的那把皮鞭抽打在她身上,一下下皮开肉绽。
眼泪一下子冲出眼眶。
所有的理智自尊都化作卑微的祈求,“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
或许是她的崩溃让杜淮有了点恻隐之心,他收了匕首,手慢慢去触摸顾一的脸,顾一心里的恶心达到顶点,颤抖的闭上眼睛。
“啊……”
随之传来打斗的声音,顾一缓缓睁开眼。
昏黄的霓虹灯下那抹熟悉的颀长身影正骑在另一个人身上,拳头用力挥下。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再次蹦出,理智一点点回笼。
冲着地上的背影高喊,“戚南风,小心,他手里有刀。”
话音未落,戚南风一声闷哼,顾一眼睁睁看着那柄匕首直接插进了戚南风腰间。
……
“别哭了,哭的我伤口都疼了。”
站在窗边的顾一拿袖子把眼泪擦干,回头冲床上的男人轻喃,“你没睡着?伤口很疼吗?”
说完她打开床边小灯,按响床头呼叫铃。
护士来的很快,顾一看着护士道:“他很疼,有没有办法让他不疼?”
护士:“伤口愈合需要时间,不可能一点都不疼,我现在再给他打一针止痛针,应该能让他安稳睡个觉。”
顾一忙道谢,仿佛心里舒了一口气,“那谢谢你了!”
她的细微表情尽收戚南风眼底,腰上的伤口仿佛不那么疼了。
护士前去准备,临走对戚南风笑着道:“你女朋友很关心你吆!”
“不是……女朋友。”
护士走远,“女朋友”三个字顾一自喉间轻吐出没人听见。
不过,病床上的男人听见了。
他撇了撇嘴,轻声嗤道:“一点便宜不让占,真没良心,我还救了你呢。”
他这话一出顾一顿感手足拘束无措,缓解尴尬局面的最好方式就是开启另一个话题。
“你要不要喝水?”
“不喝,免得你嫌弃我老上厕所麻烦。”
“我哪有嫌你麻烦?”顾一自辩,不免高声。
戚南风双眸深邃盯着她的脸,“你不嫌我麻烦?那我就喝,我渴了。”
顾一倒来水伸手递给他,“嗯,给你。”
戚南风:“我疼的端不了水。”
然后拿一双深情小狗子看主人的眼睛看向顾一。
顾一心里鄙视他矫情,可现在他是她的债主,她也只能不能不低头。
把水杯递到他唇边,嗤他,“张口总会吧?”
戚南风:“小瞧人了不是?端稳了,别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