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家的酒?
云霜一下子想起了,昨天贺文君跟她说,她为了准备肃州知府来访时的宴席,特意斥重金买了两坛酒用来做菜。
不会那么巧吧?
她沉思片刻,道:“也许是强盗不知道这两坛酒的价值?”
“池家酿的酒,都会在坛子上贴上自家的标志,池家的酒在山阳县名气可不小,如果他是山阳县的人,不太可能不知道池家的名头。”
杨元一道:“而且,他要是看也不看那两坛酒便算了,我们还能当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两坛酒的价值。
但……我们到现场的时候,那两坛酒已是被开封了,然而里头的酒液看起来没被动过,最早发现死者的是住在林子里的一个猎户,他也说,他刚看到死者的时候,这两坛酒就是开着的。”
最有可能打开这两坛酒的人,就是凶手。
也就是说,凶手把这两坛酒打开了,却没动过里头的酒,也没把它带走?
这确实有些奇怪。
他这样做是因为什么?好奇?但对着两坛子酒,有什么可好奇的?
如果他是因为池家的名头对这两坛酒好奇,就更奇怪了,即便他没有车子,无法把酒带走,也不至于都打开了,也不尝一口吧?
这看起来,仿佛他就是单纯手欠,把它打开了一般。
小胖忽地,双手叉腰,一脸神气地道:“所以,我就说,凶手定然是不能喝酒的体质,就像我,一喝酒就全身长疹子,但又对池家的酒好奇,所以打开看一眼就走了!”
杨元一顿时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哪有那么多巧合!即便真是如此,这对破案也没什么用处啊!”
确实,如果凶手当真是那些亡命之徒,他们大多数抢劫杀人后,就会立刻离开到下一个地方。
要抓到他们,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八月突然大声道:“啊!你这孩子!来人啊!抓小偷!”
云霜几人立刻回头,刚好见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仿佛见了猫的耗子一般,猛地从他们的小摊里蹿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一碗他们摊子上卖的牛奶布丁。
杨元一反应很快,几乎是立刻就朝那小孩冲了过去。
那孩子下意识地回头一看,见到快速朝他跑来的杨元一,霎时慌了,不停地在人群里左蹿右跳,一不小心,就和正迎面走过来的一个女子撞了个正着。
云霜快速走近一看,当看清那女子是谁时,不由得一怔。
却见,那正是昨天跟何文宾他们在一起的林知府的爱女——林晚照。
此时她正狼狈地坐在地上,龇牙咧嘴地道:“啊疼疼疼……”
她的侍婢在一旁一脸慌张,“娘子,你……你没事吧?”
幸好方才那孩子跌倒的时候,手里的牛奶布丁失手摔到了远处,没有泼到那娘子身上。
一个身着军装腰佩军刀的年轻男人也快速地跑了上来,一脸无奈地看着她,“林娘子,你没事吧?我不是说了,这里人多,要小心一些吗?”
“谁叫你不带我去江总兵处!”
林晚照疼得眼泪汪汪的,气愤地瞪了那男子一眼,“我都说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江总兵说,你早些把我带去江总兵处,不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吗!”
男子——尤许一脸无奈地望了望天。
这林娘子每回来山阳县,都吵着嚷着要找表兄。
天知道,表兄连他都不怎么愿意见,更别说见她了!
除了他那个神秘的未来表嫂,他就没见过表兄愿意接近哪个女子!
云霜快速地看了他们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看向被杨元一拉了起来的小男孩。
却见他看着只有八九岁的年纪,长得眉清目秀的,身上穿着的,竟然是一身布料剪裁都很不错的浅蓝色衣裳。
虽然此时那身白色衣裳不知道为什么脏兮兮的,他整个人看着也无比的狼狈,但细细一看就知道,他身上的泥灰都是近期才沾染上去的。
看着,像是哪户人家的小郎君私自跑出来了。
杨元一眉头紧皱地看向他,故意沉着声音道:“你是哪家的小孩儿?怎么竟做起偷鸡摸狗的事情来了!”
那小男孩被吓得肩膀一颤,一脸恐惧地看了看围着他的一众大人,忽地,“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抽抽噎噎地道:“对……对不起,我只是……只是太饿了,我不是故意偷东西的……”
这孩子忽如其来的一哭,把杨元一哭懵了。
云霜微微扬眉,俯下身子放柔声音道:“你可是跟家里的父母吵架,离家出走了?放心,如果你不是故意的,我们不会怪你的,你能跟我说说,你家在哪里吗?”
尤许被这把轻柔悦耳的声音吸引,不禁看了看不远处那个清婉秀丽的女子。
又看了看坐在地上,凶巴巴地瞪着他的林晚照,暗暗叹了口气。
幸好表兄一点也不喜欢这位林娘子,他才不想要这么一个刁蛮又任性的表嫂!
那孩子怔怔然地看着云霜,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泪突然掉得更凶了,走上前一把抓住了云霜的手,抽抽噎噎地道:“娘……”
云霜:“……”
连忙轻咳一声,有些头疼地道:“小弟弟,你可是弄错了?我可不是你娘。”
瞧他年纪也不小了啊,应该不至于认错自己的娘。
“我……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我娘……”
小男孩哭得稀里哗啦的,艰难地道:“我娘……我娘出事了……我偷偷跑了出来,就是想找县老爷报官,去……去抓我爹……”
在场众人顿时一惊。
杨元一眉头一拧,连忙单膝蹲下,看着面前的小男孩道:“怎么回事?你的意思是,你爹对你娘做了什么?你看到了吗?”
见到那小男孩立刻害怕地往云霜那边靠了靠,杨元一连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扬起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温声道:“小孩儿,我就是县衙的捕快,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
说着,还拿出了自己腰间的令牌给他看。
小男孩呆呆地看了他手上的令牌一会儿,似乎终于相信了他就是捕快,用力擦了擦不停往下掉的眼泪,道:“昨……昨天下午,我爹跟我娘吵架了,吵……吵得很凶……我很害怕……
但我娘先前说过,她和爹吵架的时候,我不要去管,我就听我娘的话,再害怕也不去给娘添麻烦,便……便回了房间念书。
那之后,我娘突然……叫了一声,好像很痛苦的样子,然后,我就听不到我娘的声音了。
我怕极了,还是忍不住跑了过去问我爹,我爹却说,我娘什么事都没有,让我回去继续念书……
呜……不管我怎么求我爹,他都不让我见娘,我昨天一下午都没见到娘,昨天晚上,我去问我爹,他很不耐烦的样子,说我娘不开心,回……回外祖父家了……
但我娘不会什么都不跟我说,就一个人离开的!她以前从没试过这样!
肯定是……肯定是我爹把我娘藏起来了……我娘肯定出事了,我要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