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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赛伦,你上来吧。”蜜蜂喊了喊,让它赶快上来,“请别耽误我的时间,别让我看到你那张睡眼惺忪的脸。”

图赛伦略感惭愧,它摇了摇头,在四处投来的视线中走上去,它知道这些东西不是它,可它总要把它们称呼为它们,这样做也算是一种胜利,图赛伦挺起胸膛,在它们的目光中走上去,走到了蜜蜂身边。

“爬上去。”

“去哪儿?”

“爬上去。”

“您吃了什么?”

“爬上去。”

“这些话我多半听过,不过,您穿着的这件衣服真好看,我从未见过这种款式的衣服,颜色搭配得恰到好处,上面的图案有些古旧,让人想起某些古老的民俗,您见过冰淇淋里的指甲吗?也许很美味。”

“爬上去。”

“我之前就在店里等您,可您一直没来,那时候我还很年轻,还说不出什么像样的话,我也许惹您不高兴了,我能向你道歉吗?也许有些迟了,不过,如果要我再来一次,我会把杯子扣在您头上吗?我想,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不喜欢那些爱做梦的杯子,它们总要说梦话,而且不让我睡觉。”

“爬上去。”

“爬上去。”

“爬上去。”

“爬上去。”

“爬上去。”

“爬上去。”

“爬上去。”

“爬上去。”

“爬上去。”

“爬上去。”

“爬上去。”

“爬上去。”

“爬上去。”

“爬上去。”

图赛伦爬了上去,这也许是某种扶梯,它的视力一向不好,因此看得很清晰,灰色的梯子,搭在某种金属上,散发出薰衣草的气息,图赛伦闻了闻这种气味,它顿然明白了,它倏忽转过了脑袋,打算去看蜜蜂,不出所料,它逃走了,图赛伦顺着梯子向上攀爬,也许是别的方向,它不知道,它的使命就是爬行,这种出自于本能的本能成了它眼下惟一的本能,其余的欲望与理想都成了残渣碎屑,在遥远的风里静静地消散一空,图赛伦一直在爬行,直到它遇到了某种石块,也许是石块,被打磨过的石块,也许是块供它书写的木板,它打算留下点东西,可图赛伦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的身上没有什么笔,一支笔也没有,它失望地离去了,它爬了很远,到了很远的地方,当然,还不够远,因为它的嘴巴在这儿,它蓦然想起那块木板附近当然有早就准备好了的自来水笔,它兴奋地爬回去,却发现那支笔早就不见了,这也在意料之中,它嘟哝着,出于一个令它也羞于承认的缘故,它久久地捂住自己的小腿,某种异样的情绪郁积已久,它掀起自己脑袋上的石块,从这块石头下面找到了那杆笔,这儿什么都有,有吃的,有喝的,就连娱乐设备也为它准备好了,图赛伦坐在它身前的皮椅上,手里握着那杆笔,眼镜盯着这块木板,上面早就有字迹了,要么就是某幅画,是谁留下的?这位艺术家来了吗?也许它直到现在都还没离开呢,图赛伦拿起手绢,擦了擦这些凌乱的痕迹,可就如它所想,的确如此,根本擦不掉,它倒了些水上去,更加卖力地擦了起来,仍旧没什么成效,很快就有些浮躁的电视机占据了它的物种,它对着木板拳打脚踢,把画笔丢上去,把椅子扔过去,把那些杂志当燃料,以此来烤这块令人作呕的石板,图赛伦把木板的腿折断,搁在自己耳朵两旁,即使如此,没错,还是这样,它又想到了,那些字迹,那些画作,依旧留在那地方,我还能把笔捡起来吗?我不知道它掉在了哪儿,而且最好别弯腰,它问起自己来,哪儿也去不了,是的,哪儿也去不了,我最好一直待在这儿,不过现在不行了,众所周知,我把东西全砸光了,至少谁也用不了这块木板了,等它们回来了,等它们过来了,这里什么也没有,这就是我对它们的报偿。

如果我说,我就打算这样做了,它们会满意吗?图赛伦想道,它什么都不想说了,在这种紧要关头,任何电风扇都是多余的,图赛伦试图打开冰箱的门,可就像从前一样,这扇门纹丝不动,它只好一直停在这儿,图赛伦正打算打开地下室的门,却发现有人待在那儿了,图赛伦走了过去,隔着门向里面看,里面传出来一股清香,透过宽阔的缝隙,依稀能望见铺设在地面上的地毯,图赛伦径直走了进去,这儿没有地毯,因此,图赛伦摔死了,有谁在朝它招手,它上下打量它的四个脑袋,不知道该同谁说话,而它的手还在伸长,它倒是很惬意,正招呼着它,让它过去,它当然走过去了,它顺势坐了下来,坐在这位陌生朋友的跟前,它看到这位朋友的脚边放着一本书,是它写的书,可它把它的名字划掉了,尽管如此,涂抹得其实并不算干脆,也许它中途就改变了主意,也许它懒得干得那么彻底,它朝着它开了腔:“请别问我,我没有名字。”“您叫什么?”“您一直坐在这儿?”“您一直坐在这儿?”“我从不坐在这儿。”“我从不坐在这儿。”“这里是您的故乡?”“我没有故乡。”“再见。”“再见。”

它缓缓地站起来,打算踢翻它眼前的天花板,可是,它是一位艺术家,它自己也知道,它早就见过它了,在它的某场展览会里,它记不得那是什么时候了,总之与某个盛大的节日很靠近,也许是节,也许是节,它现时记得不清晰,等回去了就能翻翻日历,那本日历还是送给它的,它一直不舍得用,现在应当还没过时,在那场展览会里,它一直盯着它,它一直跟在它后面,也许那时候,它们就见过面了,它停在一座雕像前面,仔仔细细地察看,它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它从身后接近,和它并肩而立,它对它说:“这就是您的?”“这是我自己。”“您常常是自己的。”“我常常是自己的。”“在雕像后面多半有我的名字。”“总是有这种名字。”“我的铅笔多半藏在雕像里面。”“当然,本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