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聘婷收敛起心思,面含笑意:“女儿并无她事,本就是为了来入宫探望母后的。”
太后点头算是应下,继续与冯清瑶翻花绳。
自顾坐了一会,无人与她搭话,朱聘婷觉得无趣,起身行礼后离去。
她今日来本是打算让太后从中说和,让温雅柔回到公主府居住。
人若是能在她眼皮子底下终究是好控制一些,谁承想遇到冯清瑶这般没有眼力的,不曾主动离去好让她与太后母女二人一同叙话,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朱聘婷回去后越想越气,立刻召来侍卫吩咐一番,让他去将那先前一直关押着的来福送回到万寿宫中去。
嘉景帝先前就是因看到太子与那来福当众做下丑事才被气的病倒,她那时命人将他救下偷偷看押也是为着能想查明此事当日背后主谋。
如今看来,当时如何都无需再查明,只要让冯清瑶能知晓那日之事,无论事情是真是假,给她添上些乱子总是好的,免得她日日缠在太后身边,让她这做女儿的都失了宠。
新帝朱载坤继位后,第一件事便是恢复了每日的上朝,朝臣有事当堂启奏,诸位阁老商议着做下决断,先前诸多积压的事务被一一解决。
京中文武百官无不称赞当今圣上勤勉朝政,一心为国。
此番能顺利登上皇位,吕公公自是功不可没,朱载坤依旧将他放在身边留用。
虽说每日里伺候在新帝身旁,吕公公却无完全把握能猜中他的心思,每日里服侍起来也是小心翼翼,唯恐出了差池。
他又将手底下人重新筛了一遍,那些个手脚不干净,油嘴滑舌的都被他打发去外间做些粗鄙差事。调教了几个机灵又听话的小太监到御书房伺候。
嘉景帝自一心向道后,便不许宫女从旁伺候,而如今新帝登基,自然不能再沿用先前的习惯,当下让内务府的人安排了几个模样周正端庄的宫女太监到万寿宫伺候。
朱载坤在太子府时,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冯清瑶去安排,如今当了皇帝,这些琐事自不必她去操心。
只是有一日突然发现,身边伺候的人都极为懂规矩,做起事来也都很有章程。
便是眼前这个小太监,只是服侍他泡脚这一项,做的极为妥帖。
他先是将朱载坤的双足全部浸泡入水中泡软,而后拿出用手指逐个揉捏着足底的穴位。
朱载坤舒服的吁叹一声,躺倒在软榻之上,由着小太监服侍。
直到双足被用帕子擦干,他重新坐起身子,看向低头端着木盆正欲向后退去的小太监。
开口道:“先前不曾见过你,可是新来的?”
小太监低头回话:“回皇上,奴才先前受了伤,一直在养伤,现下养好了,才准到御前来伺候的。”
朱载坤听着声音有几分耳熟,眉头微蹙,“抬起头来。”
听得吩咐,小太监才缓缓抬起头来。
“大胆!你那日不是被太后处死了吗?”朱载坤声音颤抖喝道。
“回皇上的话,奴才只是受了些刑,太后并未要奴才的命。”来福被吓的手抖得不成个样子,木盆里的水撒了一地。
他连忙跪伏于地,声音哀求道:“求皇上奴才一命,那日之事奴才实是不知因何发生。”
朱载坤认出眼前之人,便是那日被他失去神智时按在桌案边行事的那个小太监。
那时的他只以为与他鱼水之欢的是她的王妃,清醒之后,他后悔万分。
只是那滋味却令他食髓知味,千转百回的挂念着。
他喉头不住上下几息后,强忍着心底的悸动吩咐道:“你先下去吧,去将吕公公唤来。”
来福以为皇帝唤来吕公公是要处置他的,只以为小命不保,虽痛哭流涕,却又不敢再惹怒皇帝,端了木盆躬身退出去。
吕公公得了消息,心下惴惴,来到万寿宫见朱载坤。
他年纪大了,现下也不是时时伺候在新帝身边,大多数精细活都是交给手底下的人各司其职。
未能想到来福回来后就被人安排在了御前伺候,还惹得皇帝龙颜大怒。
他上前行礼请罪道:“都是老奴神思不济,竟将他放到御前伺候,这就派人将他打发了去到外间做些洒扫的活计,免得再污了您的眼。”
他这般说着偷偷去瞧朱载坤的神色,见他并不似动怒。
吕公公先前被公子川以宋婉茹要挟时,其中要他做的一件事就是让来福暗中接近那时还是太子的朱载坤。
后来事发后,吕公公才明白这是着了公子川的道。他暗中让人去寻找过来福的踪迹,只说是被太后发落打死了,连尸首都未能找到,吕公公还为此伤心了几日。
现下来福死而复生,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人安排到御前,可见是他手底下的人里出了纰漏,他思虑着如何不动声色的保住来福的命。
朱载坤看向吕公公跪伏在地的脊背,嗤笑一声:“朕何时说过要处置他了?朕觉得他伺候的极好,你便将他带在身边教教规矩吧。等你归乡养老后让他来伺候朕。”
吕公公被惊得抬头看去,正对上一脸笑意的朱载坤,只是那笑里还带着几丝意味不明的玩味,不由得让人脊背发寒。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吕公公仓惶起身,用衣袖擦了擦鬓边的冷汗,躬身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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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后,来福就被吕公公破格提拔日日带在身边,在皇帝近前服侍。
皇帝待他与旁人并无不同,只是每每在只有他两人在殿中的时候,来福总感觉有一道目光在他身后,如影随形。
似被幽暗深处的毒蛇盯上一般,每次他回头望去,那处却只有在低头批折子的皇帝。
来福便觉得自己那日被吓破了胆,才会这般杯弓蛇影,他很是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失而复返,做起事来更为小心谨慎。
便是其他小太监对他拉拢,他也都从不轻易参与,只是跟在吕公公身后学着御前规矩。
吕公公早就察觉此处皇帝待来福的不同,只是一直不敢往那深处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