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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汉一身粗布长袍,鬓发灰白凌乱随意团成个球用木簪扎在头顶。

双手叉腰,吹胡子瞪眼,正待再度开骂,眼瞧着飞奔而来的女子身影,面色稍缓。

双眼眯起,羊须胡子颤动,面上褶皱立时带上笑意。

哈哈大笑道:“好徒儿,想没想师父?”

裴文君上前施礼一拜:“徒儿给二师父请安!各位师父在山上身体可都安好,吃得饱穿得暖?”

那老汉捋着山羊胡连连点头:“好!都好得很。”继而又瞧见她脸上的疤,笑道:“你这脸上的物件怎么还粘着,这个不好,为师这次给你带了更好的来。”

裴文君挽上他的胳膊揽住他往屋里走。

王如盛与王如是两兄弟迎出门来。

老汉正是裴文君在伏虎山上的二师父“毒老道”木秋,他擅长用毒,能杀人于无形。因此般手法过于阴险,其他几位师父执意不让她学,只让跟着他学习一些浅显医理,治病救人之道。

得知她要大婚的消息,木秋带着其他几位师父的贺礼随着王家送货车队赶赴京城。

一路上听得王家底下人闲谈说起徒儿在京城的家中受后母刁难的情形,下定决心要为徒儿教训那家人。

他行事孤僻乖张,一贯随着当下心情,一路上王家人小心伺候,不敢随意上前,是以到地方也没人敢去叫他。

睁开眼,他瞧不见其他人,这才破口大骂。

王如是上前赔着不是,直到答应为他奉上十坛好酒做赔礼,木秋方才饶过他。

王如盛写下帖子让春承送去平阳王府上,只因此前李正泽也参与调查沉船一事,又得他的担保皇帝才没发落王家。

此时这批丝绸一日未完成核验入宫,众人心思便不能定,生怕再生出什么事端,特意将此事告知于他。

李正泽收到消息后入宫面圣。

嘉景帝得知这批丝绸能全数如期交付,龙颜大悦,让吕公公安排专人去接手此事,倒省下那些繁文缛节的道序。

若如往年般,这批丝绸在京中交付需得层层打点,如今京中有人自然好办事。

吕公公前些日子才得裴文君相助救下荀儿,又知她本就与婉茹交好。

安排手下人的时候自然是多方提点,宫里的小太监们一向都是看人下菜碟的。

见验收这批丝绸不只有吕公公的交待,还是由平阳王亲自来陪着王家人来交付。自是收起素日那一套颐指气使的派头,和颜悦色应酬着,不到半日便验收完这处差事,回宫复命去了。

如此,王家一众人的心方才落回肚中。

王如盛冲李正泽拱手道:“今日多亏李大人出手相助,验收才能这般顺利,家中已备好宴饮,万望李大人一同归家用饭才好。”

李正泽拱手回礼:“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他正想推辞掉宴饮,就听得一旁的王如是吩咐小厮先行回去告诉裴文君这个好消息,当下点头应下。

王如盛正欲再劝的话哽在喉间,见他同意,面带喜色点着头上了马车。

马车之上,王如盛心中落定,喜不自胜,看向身旁的王如是。

道:“这次多亏有李大人从中帮忙,这才算是保下咱们王家。”

王如是想起适才瞧见的昭儿未婚夫婿。

看着仪表堂堂,办起事来也是游刃有余,威严又不失谦和,是个好男儿。

摊开折扇点头赞道:“确实要好好谢他一番才是。他应也是看在昭儿的面子上才出手相助。倒是大哥你,这些日子费心了。”

王如盛被二弟突然来的温情感动得差点涕泪横流,道:“一家人说什么见外的话。咱们这次把昭儿的婚事操持完再回去,我明日就让人去给母亲送信。”

.........

王如盛新置办的是个三进大宅子,此处胜在位置不显眼,闹中取静。

一众人归家已然傍晚时分,前厅放置着四个大圆桌,饭菜皆已备好。

李正泽被奉为座上宾,由着王家两兄弟作陪。

本是家宴,并未男女分坐。

裴文君想着陪师父木秋坐在一处,却被师父安排坐在李正泽身旁。

木秋冲她眨眨眼,一本正经的坐在她身旁的另一侧。

他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参加自家徒儿的大婚。

瞧见她那未婚夫婿身形挺拔,玉树临风的模样,满意得紧。

见他二人相处还有些拘谨,身为师父自然是要为徒儿更进一步,他对那些高门大户里的盲婚哑嫁一向嗤之以鼻,还是要有点感情基础才好。

是以,才乐此不疲的为二人创造条件。

王如是坐在王如盛的另一边,其他一众掌柜伙计也都各自落座。

宴席开始,王如盛先举起酒盏,开口道:“这次多亏大家伙的守望相助,才能安然度过此次劫难,在此我待王家谢过大家。”

言罢,一饮而尽。

再添一杯,举起,道:“这次能化险为夷,还要多亏李大人出手相救,这一杯,咱们一起谢过李大人。”

闻言李正泽端着酒盏站起身来,众人一同举杯饮尽。

宴席正式开始。

裴文君今日了却心中一桩大事,舅舅和师父一众亲人在旁,难得放松下来,陪着木秋饮酒。

在伏虎山上时,也只有她能陪着他喝上几盅,木秋心里也高兴,喝起酒来更是潇洒肆意。

李正泽在一旁听着王如盛同他说话,时不时用些饭菜。

目光总是若有似无得扫过身旁女子身上。

她今日着一身素白短袄,翠绿织金锦缎马面裙。更衬的腰身纤细,盈盈不堪一握。

头戴一只碧绿玉金簪,那一汪绿油油的翠,晃眼得很。

更衬得她面若桃李,浅笑嫣然。

他只顾着瞧她,并未注意到王如盛递过来的酒盏。

两盏酒就碰到一起,酒尽数洒在他的皮弁服上。

众人皆是一惊,裴文君转头瞧他。

李正泽今日入宫穿的皮弁服。但见他穿件暗红色内裳,外着绛纱袍,眉目清冷,更显肃穆庄重。

王如盛连连赔礼,李正泽并不在意,只是那杯酒倾倒的位置太过显眼,只得先去更衣。

王如盛趁此间隙对着裴文君道:“昭儿,你与李大人相处的时日比我久,你可知他的喜好?舅父也好投其所好,备下薄礼,略表谢意才是。”

裴文君被问的一怔,他的喜好?

大约是他那府里养着的男宠吧。不知为何,她立刻就想到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