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不能怪任何人。
小西本身就值得被爱。
是的,不仅仅是他的爱。
陈淮西不觉得自己的爱应该掌控着梵西,而是让她尽可能地更幸福——哪怕她还会接受别人的爱,哪怕这让他痛苦。
所以陈淮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打算是抱着更为平淡的语气,是的,理论上是应该这样——但是他没做到。
他仍旧感到困扰和心痛。
要真说怪一个人的话,或许该怪他,如果他不喜欢梵西的话,他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问题在他。
可是小西不会希望他这么想的。
他的神色几经辗转,终于平静下来。
越不周就这么看着眼前被大家评价为“喜怒不露于色”的男人在短暂的时间内,表情由痛苦和纠结变得温和。
是什么让他变得痛苦,又是什么让他变得温和。
此时的越不周不明白,让陈淮西痛苦和愉悦的,都是同一件事同一个人。
很荒谬,却荒谬的存在着。
再抬头看他时,已然重新变得难以捉摸。
越不周听见他说。
“小西需要你。”
越不周觉得自己听错了,但是陈淮西并没有,他只是重复了一遍这样诡异的话。
越不周甚至觉得是他痴心妄想到这个程度——他居然能在这样权势威压的环境下还能自我臆想这样荒谬的话。
空气再次凝滞。
而带着他来到办公室的那位精英吴五午,往他这一边推出一份文件。
越不周再愚钝再不敢相信,面前也依旧是一份荒谬至极的合同。
合同严谨,甚至从字和字之间规整严谨的行距和字体等等都透露出这绝对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陈淮西出钱,要他陪梵西。
准确的说,是要在陈淮西不在的时候,陪在梵西身边解闷。
“为什么?”
越不周忍不住问,心中生出异样的情绪。
陈淮西没有说话。
他的问题指向不明。
是要问为什么要做这件事,还是在问为什么选择他这个人来做这件事。
“为什么……”
陈淮西很慢地重复着这句话,于是低声闷笑了一声。
“她只和我在一起,会不快乐。”
所以他要给她找一个玩伴。
吴五午曾隐晦地暗示过陈淮西,梵西并不是小孩,不是非要人陪着看着才会开心。
可是陈淮西执拗地认为,梵西的精力旺盛,只和他这么一个乏味且忙碌的人在一起会很无趣。
而且,如果她真的想要找别人,眼前这个本来就对梵西有意,而且就现实来说,越不周受陈家的资助,不会伤害小西。
吴五午不再多言。
对于陷入某个怪圈里的陈淮西,吴五午最后理智地不再劝说,认为等梵西被人拐走了他就会老实了。
“至于为什么是你——吴五午。”
“好的陈总。”
吴五午上前一步展示了他做的功课,厚厚的一沓摆在了越不周的面前。
越不周哑然。
那是选择他的“证据”,不是立论证论,而是基于他行为的数据分析。
为什么会是他……因为他以为掩藏得很好但其实暴露无遗的喜欢,因为他需要仰仗他人鼻息的生活……
“真是厉害。”
本在低着头看数据分析的越不周忽地感叹。
察觉到少年话语里的不客气和讽刺之意,吴五午眼神不善地看向桌前的少年,但成年人的不善只在一瞬间出现,又很快消失不见。
“我还有问题想要问问陈总。”
“你说。”
“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吗?”
“你是最符合条件的,但也有权拒绝。”
他隐晦的说法昭然告诉越不周,没有他,也会有其他人。
这份合同不可理喻。
越不周清楚。
“太荒诞了。”
越不周说。
可是人走茶凉后,印着“荒诞”的纸张上,明晃晃地写着“越不周”三个字。
吴五午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陈淮西疯了,越不周疯了。
但他只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随着这个世界一起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