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榆眼里蓄了泪，厉璟渊伸手，将挂在她下睫毛即将要掉落的眼泪接到了食指上，轻轻抹去。
他笑着问：“眉毛是不是还没有画？”
“是的厉总。”
厉璟渊看向说话的化妆师，道：“你教教我，我来试试看。”
“啊？”有人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何止是她们，就连沈听榆都懵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给你画眉。”厉璟渊重复了一遍，并不觉得自己提的要求有问题。
“为什么？”沈听榆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有个答案已经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厉璟渊给出的答案，就是她心里所想的那个。
“古时候不就是有个典故，丈夫给妻子画眉吗？大家都在歌颂他们的爱情。”
沈听榆眨了眨眼睛。
厉璟渊轻笑，“你就当是我太无聊了，给我玩玩儿。”
沈听榆忍俊不禁，警官道：“那你可不能给我画丑了，要听化妆师的指挥。”
“那是当然，妻子的容貌就是丈夫的颜面。”
“我现在可还不是你的妻子呢。”
厉璟渊面不改色，“女朋友也一样。”
“懒得和你掰扯。”沈听榆说不过他，没有他脸皮厚，于是坐直了身子。
化妆师小姐姐上前教他，近距离磕糖。
……
等定好妆后，已经晚上十点了。
小君珩早已睡着，被谢池带回了酒店。
沈听榆也后知后觉感到累了，一上车就昏昏欲睡。
厉璟渊让她把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柔声道：“睡吧，到了我叫你。”
沈听榆含糊着应了声，就沉沉地睡了过去，呼吸逐渐平稳。
厉璟渊这才拿出手机，给尚在京都的高梓鹏回电话。
电话几乎被秒接，对面传来了高梓鹏激动的声音，“厉总，鱼终于彻底咬沟了。”
厉璟渊的身体先是僵了一瞬，继而又放松，他……早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能偷来这些和听听相处的时光，他已此生无憾。
“嗯。”
高梓鹏今晚高兴，话多了些，“厉总，不枉你这些天频上热搜，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厉凌州他们终于放松警惕了。”
任谁都想不到，一个全然把心思放到家庭里的人，会冒大险以身入局，去达到报仇的目的。
“以后这种话别说了，都是你自己的猜测。”厉璟渊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能听出来他话里的冷意。
高梓鹏瞬间紧张到不敢说话了，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他不知道原因，但厉璟渊很快就做出了解释，没让他一直猜。
“我陪听听，是因为我想，而不是因为想要利用她，让厉凌州放松警惕，懂了吗？”
高梓鹏瞬间恍然大悟，背脊泛起了冷意。
他这算是踩了一下厉总的逆鳞啊！
“是，厉总，是我说错话了。”高梓鹏和谢池一样，能做厉璟渊的助理，那定是十分有眼力见的。
但他不是谢池，也不是周凛，他没有那么清楚，沈小姐对厉总来说是多么特别、多么重要的存在。
厉璟渊：“挂了。”
电话挂断后，他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厉凌州上钩了，说明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厉璟渊小心翼翼地勾起沈听榆的一缕发丝，指尖眷恋地摩擦着。
他不断在心里喊着她的名字，祈求着老天，让自己全身而退。
他其实，也怕死。
在世间尚有牵挂的人，怎么会不怕死呢？
回到酒店，厉璟渊也没舍得把沈听榆叫醒，而是小心翼翼地把人抱回了房间。
床中央，小君珩已经躺在那里了，发出细小的鼾声。
厉璟渊把沈听榆抱到床上，帮她脱了鞋。
其实沈听榆已经醒了，但困到不想动，她知道阿渊会照顾好她的。
厉璟渊进浴室打了盆水出来，帮沈听榆擦身子，然后又打了一盆，给她泡脚。
他知道她没有完全睡着，问了句，“水温还可以吗？
桐州还没有入秋的感觉，天气也还不凉，和京都的气温不太一样，所以厉璟渊才问的。
沈听榆俏皮地睁开了一只眼睛，笑道：“你知道我没睡着，你还这么尽心尽力地照顾我啊？”
“嗯，谁让你是我的爱人呢？！”
厉璟渊一点都不觉得，照顾自己的心爱之人有什么不好。
相反，他真的很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这种听听需要他的感觉。
“水温还可以？会不会有点凉？”厉璟渊又问了一遍。
沈听榆细细感受了下，然后道：“刚刚好。”
桐州没有京都冷，所以他打的水温度也不高，刚刚好。
沈听榆太爱这种细心的男人了，她毫不吝啬地表达爱意，“阿渊，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呢？”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对我好就算了，还长得这么好看。”
“你这样，让我以后还怎么爱上别人？”
厉璟渊帮她按摩脚的手顿了顿，听听说什么？
不过细想一下，她说得也没错，如果自己难逃此劫的话，漫长的人生，他也希望她能再找到一个爱她、疼她的人。
厉璟渊努力让自己接受这个事情，但……做不到。
他咬着下唇，眸底尽是挣扎。
这时候沈听榆笑着说：“最后一句是开玩笑的啦！这辈子第一个爱上了你，就注定我再也看不上其他男人了。”
明明是自己想要听到的答案，但厉璟渊还是高兴不起来。
良久后，他才道：“听听，只要你开心、幸福，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沈听榆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言不发，捧着他的脸就吻了上去。
她如今的吻技不再似当年那般青涩了，她熟练地撬开男人的唇，直至两人呼吸都有些急促才松开。
沈听榆知他是个矛盾又敏感的人，她会给足他安全感。
“阿渊，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的决定，那两个绿色的本本我连看都没看过，我都是当它不存在的，所以在我的心里，你还是我的丈夫。”
“你说，你没有回头路了，那就往前走，不要有顾虑。”
“我不是什么弱女子，我不想成为你的软肋、你的累赘，阿渊，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一个人，不可能每一步都走对。
沈听榆即便再不想、再不愿，此刻也不想增加他心里的负担。
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等一个结果。
厉璟渊红着眼睛，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一向不怎么会说话，此刻更是觉得什么话都弥补不了对听听造成的伤害。
温热的泪水渗透了沈听榆肩膀上的衣服，沈听榆展开双臂回抱住他。
两人一句话都没再说，但彼此的心意都已尽在不言中。